這樣的盛宴, 都有太醫輪崗待命,詩詩剛一倒下,就有太醫匆忙趕來,診脈後麵色大變。
“皇、皇上, 昭儀娘娘小產了!”
太醫的聲音都在抖, 殷治更是勃然變色, 一腳將人踹開, “胡說什麼?來人!”他指著其餘幾位太醫,“過來救治, 若保不住詩詩和孩子, 朕要你們的命!”
幾位太醫心如擂鼓, 忐忑不安地診過脈之後,低聲商議片刻, 一臉苦色道:“皇上, 臣等無能, 昭儀娘娘這是誤食了落胎藥, 為時已晚,救不回小王爺了。且、且……”
“落胎藥?”殷治震驚不已,察覺他們話語未儘,喝問, “還有什麼?”
太醫跪地道:“不敢隱瞞皇上,此藥與當年皇後娘娘誤食之藥雷同,是以, 昭儀娘娘恐怕已傷了身子,再不能孕育皇子了。”
“什麼?”皇後皺起眉, 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事。詩詩比她更激動, 一掃剛剛的虛弱, 高喊出聲,“你說我壞了身子?李禦醫呢?皇上,叫李禦醫給我看!”
“李禦醫得了風寒,這兩日休值,未曾入宮。”輪值的另一位禦醫對皇上解釋,“昭儀娘娘的脈象並不複雜,臣等不會誤診。皇上,當務之急,是送昭儀娘娘回宮救治,免得拖下去傷了昭儀娘娘的身子啊。”
詩詩隻想利用這死掉的胎兒陷害容萱,怎麼想到會傷了自己的身體,她第一時間就懷疑到容萱頭上。那李禦醫能為她所用,就也能為容萱所用不是嗎?毀了身子她再也生不出其他孩子了,日後的依靠哪裡穩固?她更不能有半點差錯,一定要拉下容萱才值得。
詩詩一把抓住殷治,堅決道:“皇上!我哪也不去,隻求你立即徹查,為我們的孩子報仇!”
在殷治心裡,詩詩當然比孩子重要,他們還有太子不是嗎?他安撫著詩詩,“救你要緊,其他的事以後再說,朕決不會放過那歹毒之人。”
“不!不行,不能給她機會逃脫,現在就查,立刻就查!”詩詩朝太醫喝道,“你們過來!查清楚本宮到底是如何服下落胎藥的,可是這菜和酒水?
賢妃心裡一突,驟然想起當初皇後極力將宮權推出來,莫非皇後早知會出事?她看向皇後,見太後還有震怒意外之色,皇後卻隻是疑惑,當即肯定皇後是知情的,隻不過事情沒像皇後想的那樣發展罷了。
她上前幾步道:“皇上,宴席是臣妾籌備的,一切清清楚楚,隨時可以查。不過依臣妾之見,即便菜和酒水有問題,也可能是有人惡意下藥,應先封鎖這裡,不許任何人妄動,再查清楚到底有誰接觸過聶昭儀。眾目睽睽,能做出這種事可不是一般勢力可為。”
賢妃回頭看了皇後一眼,殷治卻順著她的動作看到了容萱,忽然想到前陣子容萱就教訓過詩詩,似乎十分容不下詩詩。那此次,莫非是容萱所為?他已經顧不上剛剛那般行為會暴露在意詩詩的事了,他如今惱怒的是,他不能查下去,否則若真查到容萱頭上,他該如何?當著聶久安的麵,將容萱貶下去嗎?
詩詩和他青梅竹馬,心心相印,哪裡看不出他的猶豫?心忽然就涼透了。
她也更加確定必須借這次栽贓將容萱踩下去,否則她必定成為殷治的棄子!
所以詩詩拉住殷治淒慘道:“皇上,臣妾從來沒求過您什麼,隻求您,彆讓我們的孩子死得不明不白,臣妾……跪下來求您了……”
她推開扶她的人,緩緩下跪,哭得梨花帶雨。殷治心痛得揪了起來,他在乾什麼?他怎麼能讓心愛的女人受這麼大的委屈,要這樣求他為他們的孩子討公道?
他一把抱起詩詩,沉聲道:“你放心,今日朕定將此事查出個水落石出,來人,將最近的房屋收拾出來,供昭儀診治。給朕查!”
殷治親自送詩詩去旁邊的屋子裡,在那裡還能聽到這邊的動靜,詩詩才同意。幾位太醫急忙跟去,留下兩位太醫仔細檢查詩詩接觸過的一切。兩人越來越疑惑,詩詩麵前的菜、酒水、餐具、椅子,以及旁邊的宮妃衣服上都沒有致人落胎的東西。
在殷治安頓好詩詩,一臉怒氣走回來的時候,鈴蘭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啊,剛剛奴婢陪娘娘離席之後,和一位宮女撞到了,會不會……”
“哪個宮女?你可還記得?”皇後忙問。
鈴蘭害怕地瞄向容萱,縮了縮脖子低下頭,“是、是、是德妃娘娘身邊的宮女綠蘿!”
眾人大驚,所有人都看向容萱,今日的她沒有盛裝打扮,但衣衫首飾都是最襯她的,像天下間最受滋潤的嬌花,充滿著傲氣,又美麗得讓人移不開眼睛,方才眾人獻禮之時,都曾見過這位寵妃露出最最無邪的笑容。
大家可以將許多形容詞用在容萱身上,可唯獨想不到惡毒二字,怎麼看,她都不像那種下落胎藥的人啊。可,關於這位寵妃囂張跋扈的傳聞也確實很多,難道真的是美人皮、惡毒心?
太後第一時間喝問:“德妃!你身邊的綠蘿呢?你有什麼要解釋的?”
容萱露出幾分笑意,慢悠悠地坐下,不但不著急,還有閒心喝口茶潤喉,眾人隻聽她淡淡道:“聶詩詩不過本宮身邊一個婢女,本宮讓她生,她才能生,不讓她生,隨時可以讓他們母子歸天,還用得著繞這麼大圈子來下毒?”
這話雖然難聽,但眾人心裡都十分認同。德妃連太後的麵子都不給,要讓聶詩詩生不了,隨時都可以動手腳,明著來都行,何必在這種場合做這種事?
聶久安已經察覺這是針對孫女的一場陰謀,出列道:“皇上,臣以身家性命擔保,聶家教出的女子,不會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忘皇上明察。”
殷治看到他就如被敲了一棍,此時沒有詩詩影響他,他再次想到他根本不想處罰容萱,他正是要用聶久安的時候,不能在這時出亂子。但還沒等他說話,聶賢就臉色難看地出列道:“皇上,雖臣等相信娘娘決不會做這等事,但為證明娘娘清白,望皇上將那綠蘿帶來徹查。”
不少人偷偷看向聶賢,都覺得他瘋了吧?剛剛聶久安說話,皇上就可以順著台階下了,他突然來這麼一句,那皇上不就不得不查了?萬一查到怎麼辦啊?聶賢是久不當差,腦子進水了?
聶久安和聶峰等人瞪著聶賢,眼中冒火。容萱托腮輕笑道:“聶大人所言極是,說來當初聶詩詩還是聶大人送給本宮的禮物,稱其可為本宮的玩伴,後來又稱其可為本宮的助力,想來是極為看重聶詩詩的。
本宮倒是覺得她晦氣得很,在本宮身邊的時候本宮一直倒黴,如今她遷宮這麼久了,出事還要牽扯本宮。但誰讓她命好呢?在聶家有聶大人在意,在宮中,還有皇上在意。”
她笑吟吟地看向殷治,“皇上剛剛那麼著急,差點將本宮推倒在地,可見同皇上有青梅之誼的人不止本宮一個,還有聶詩詩。也對,畢竟我們是三個人一起玩到大的。既然是這麼重要的人物,自然要徹查清楚,也還本宮一個清白。”
容萱突然摔了個杯子,收起笑容,“上次皇後出事怪本宮,這次聶詩詩出事又怪本宮,還是用的同一樣藥,是瞧著本宮好欺負?今日查不出真相,誰也彆想走!”
聶賢和殷治都因她的話一驚,在場眾人更是大驚。怎麼這話裡的意思,聶詩詩和聶賢、皇上都有關係?青梅竹馬?所以那個從來沒人在意的聶詩詩竟然是皇上的青梅?這感情可非同小可,怪不得剛剛皇上會那麼緊張。可德妃突然說這種話是什麼意思?莫非寵妃根本就不像表麵上那樣盛寵?
聶詩詩在隔壁聽著也心裡突突直跳,總覺得容萱這麼有底氣像是胸有成竹,和上次皇後出事時,聶容萱的緊張解釋完全不同。可她左想右想都覺得自己的計劃很完美,那時肯定沒人看見她們,等綠蘿被抓回來,綠蘿身上的菜汁和鈴蘭抖出去的藥粉就是證據!
如今隻等人抓回綠蘿了,鈴蘭說了她們在西側撞到綠蘿,但太後問容萱派綠蘿去做什麼,容萱隻說:“做一件已經沒必要的事,綠蘿也不可能往西側走,她去了東側湖邊。”
鈴蘭一口咬定她絕對撞到綠蘿了,綠蘿行色匆匆,一句話都沒和她們說就走了,拐角處有侍衛和宮人作證。
殷治派了人去東湖抓綠蘿,西側拐角處的侍衛和宮人先被帶來了。他們聽聞出事,立即努力回想,都說隻記得有一個綠衣女子快步走過去,至於是不是綠蘿,他們沒印象。
紫蘇上前提醒了一句,“那你們可記得那女子穿什麼鞋、戴什麼發簪、係什麼腰帶,或其他任何留意到的事?”
一個宮女說:“奴婢記得綠衣宮女鞋麵上有個小毛球,因為奴婢剛好蹲下撿東西,抬頭的時候就看見了。”
還有一個宮女道:“奴婢記得她的耳墜是月牙形的,奴婢平時就喜歡這些東西,下意識看了兩眼。”
紫蘇當即道:“皇上容稟,今日綠蘿的鞋子與奴婢一模一樣,沒有毛球,綠蘿所戴耳釘是娘娘說皇上壽辰高興,賞綠蘿的金蝴蝶,不是月牙耳墜。”
鈴蘭咬牙道:“紫蘇你不必這麼著急解釋,綠蘿人到了自然一切真相大白,奴婢這裡還有一事,為保證綠蘿不會半路換什麼裝束,奴婢要等綠蘿到場再說。”
這就是懷疑紫蘇故意這麼說,和調查的人互通消息,讓綠蘿在進來前就換裝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