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氏搖搖頭,歎息道:“你這個女兒怕是聶家認不成了,如今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是白氏與前頭的男人生的,同聶賢半點關係都沒有。聶賢為此恨上你母親,將她的屍骨挫骨揚灰,丟入糞坑。我此次來就是為了告訴你,你的生父另有其人,是個官員之子,你母親做妾懷了你,卻失寵沒有奔頭,用豆莢害死了那一家許多人,逃出來結識了聶賢。
所以今後你不能再以‘聶’字為姓,你生父也不願認你,你隻能隨你母親姓白了。”
“什麼?”詩詩隻覺得聽不懂她的話,這都是什麼?她怎麼可能不是聶賢的女兒?她瞪大眼道,“是你!是你和聶容萱冤枉我娘是不是?你們該死,連一個去世二十年的人都不放過!你們不得好死!”
薑氏又搖搖頭,“又沒人綁著聶賢,他不會查嗎?這種事如何冤枉?你把我和貴妃娘娘想得也太手眼通天了,你娘做的那些事都是有苦主的,你想知道的話,我叫嬤嬤留下給你講一講。
總之,聶賢恨你至死,不願再見你,他也無顏麵對貴妃娘娘,稱此生最對不住的便是貴妃娘娘,所以他回了祖籍老家,餘生守著祖墳懺悔。
我今日入宮拜見貴妃娘娘,也算好心告知一聲你的身世,信不信由你,我這便走了。”
“你站住!薑氏你給我站住,你說清楚——”詩詩睚眥欲裂,翻身下床想要朝薑氏撲過去,奈何疲乏無力,一下子撲到了地上,任由她如何喊叫,也隻看到薑氏漸行漸遠的身影。
嬤嬤站在不遠處,也沒有扶她的意思,一板一眼地開始複述那些苦主同白氏的過往。
詩詩從有記憶起,就知道母親是世上最美好的女人,值得父親那般惦念,癡情二十餘年。她一直以母親為驕傲,一直對母親心懷崇敬和孺慕,母親就是她最想要成為的人。殷治對她表露愛意的時候,她一度以為她已經和母親一樣了,如果她再爭到地位,她就是比母親更幸福的女人了。
可她辛苦爭來的一切化為泡影不說,如今又有人告訴她,她的母親是個殺人犯?曾經害死過那麼多人,破壞過那麼多家庭,還偷盜財物、行騙、給老人換藥?甚至,連她都是母親栽到聶賢頭上的!她連自己的生父是誰都不清楚!
她不相信,可嬤嬤說得有理有據,包括她和生父如何像,聶賢去哪裡挖的她母親的屍骨。
如果說其他事可以是瞎編亂造,看她在冷宮裡消息不通,故意來欺騙她的。那她母親的墳墓就隻有她和聶賢知道了,這些人怎麼可能知道?除非聶賢真的把她母親的屍骨挖了出來!
等嬤嬤說出她母親有哪些陪葬之物,還拿出一條翡翠項鏈給她看時,詩詩真的崩潰了!
那就是她母親的陪葬品,是聶賢告訴她的!如今陪葬品都在這裡了,還有什麼虛假?
詩詩接受不了父親不是她認識的父親,母親也不是她想象中的母親,更接受不了她如今父不詳,她的生父不想認她還痛恨她們母女。她最最接受不了的是,就連最後一個可能會救她的聶賢都不會來救她了。她真的再也沒希望出去了!
詩詩搶過那項鏈大喊大叫,沒有辦法發泄心中的情緒,嬤嬤直接出了冷宮把門鎖上,回去複命。香檀盯上了項鏈上的翡翠,猛地衝過去搶奪項鏈,不小心把翡翠摔碎,兩人倒在上麵添了不少傷痕,又打了一架。
外麵路過的宮人聽到動靜都加快了腳步,小聲說:“這裡麵關著兩個瘋子,千萬離遠些。”
薑氏一回到聶家就被聶久安叫到了書房,聶久安問她,娘娘可有什麼吩咐。聶久安當然能猜到薑氏必定進宮稟報聶賢回祖籍一事,他也想知道容萱是什麼反應。
薑氏按照容萱的意思說:“回父親,娘娘歎息一聲,說‘希望列祖列宗真有原諒他那一日吧’,娘娘還說,宮中該添丁了,她的宮殿卻還沒建好,想請父親幫忙物色個人接手宮殿建造一事,她在宮中實在煩悶透了,也該讓她鬆泛鬆泛了。”
聶久安想了想,讓她回去了,並告訴她聶賢以後不會再回京,她自在地過自己的日子就好,想回娘家小住也無妨,有事就去找聶峰的媳婦。
這和容萱說的一樣,薑氏徹底安了心,當天就找了手帕交一起逛街買首飾去了。
聶賢被送回祖籍,還有人嘲笑薑氏,說她再嫁弄得那麼熱鬨,結果沒多久又要守活寡了。結果看薑氏過得這般滋潤,又是做新衣裳又是買新首飾,那聶峰的媳婦當著家,同薑氏一起出門也親近得很,薑氏是一點苦相都沒有啊。而且薑氏還想回娘家就回娘家,整個人都變得容光煥發,不知比她們舒心多少,這又有好多人後悔了,早知道當初德貴妃物色人選的時候,就該使把勁嫁給聶賢的!
一時間,薑氏竟成了許多女人心中不敢說的羨慕之人,許多女人對婚嫁的想法也發生了一點點變化。
聶久安想到容萱那些話,隻覺得容萱對父親還是心慈手軟了點,終究不忍心真的將聶賢怎樣,如今這個狠手由他來下,就讓孫女以為聶賢餘生都在祖籍守陵吧!
宮殿的事,聶久安聽出容萱是想見殷錦安,他是不讚成的,就算要改嫁也該在扳倒殷治換了皇帝之後,如今還是宮妃這不僅冒險還容易招來罵名,但容萱提到宮中添丁,還有她實在煩悶,聶久安便覺得殷治實在可恨,讓孫女受了如此多的委屈,歎息一聲自去安排了。
容萱在宮中又傳出喜訊的時候朝殷治發了脾氣,殷治無奈道:“是你想要多幾個皇子出生,怎麼又和我鬨?”
容萱道:“我是為這事嗎?我是問你為什麼我的宮殿還沒建好,你安排的都是什麼人?辦事效率這麼低?我不管,換人!換個能辦事有身份的人來建,那些什麼你重用的大臣隨便派一個,不然怎麼顯示你對我的看重?”
殷治懂了,這是看彆的宮妃獲寵,擔憂自己失寵呢。可重用的大臣派來給後妃監工蓋宮殿,那也太荒唐了!
可無論殷治怎麼說,容萱都要讓他證明對她的寵愛,殷治想要捧殺聶家女,當然不會徹底反對。隻是如何應對過去還讓他有些頭痛,他真是煩透了,聶峰隨大軍出征,邊疆要安排的事那麼多,朝堂各方勢力還要平衡,梁家似乎也對他要生更多皇子有些不滿,想逼他立大皇子當太子。
種種大事縈繞在他心頭,容萱還在後宮給他找麻煩。每當這時他就暗罵皇後的娘家,明明能和聶家分庭抗禮,偏能主事的都死得早,弄得這麼個沒用的皇後給他,在後宮一點忙都幫不上。
好不容易收服梁家,他卻不敢輕易捧起賢妃立大皇子當太子,生怕梁家成為第二個聶家。如今他四麵楚歌,實在不行就隻能讓太後出手幫他擋下後宮這些事了。
就在殷治同總管太監抱怨這些事的時候,一個上茶的小宮女多嘴說了一句:“皇上可以用宗室子弟啊,身份夠高,又多有紈絝。”
殷治一看過去,那宮女就反應過來,立刻跪地認錯,被人帶了下去。不過這還真給殷治提了個醒,他早就看宗室那些人不順眼了,不過是他祖父的親人而已,同他半點不親近,他卻要好生養著他們,讓他們享受榮華富貴。給寵妃蓋宮殿這種招罵的事,合該交給他們。
殷治派人去物色個人選,聶久安就暗中將殷錦安推了上來。對於殷錦安來說,這是能賺大錢的一筆買賣,而且他那個假正經的虛偽父親,知道他要乾這麼荒唐的事氣得直翹胡子,他就更樂意乾了,說不定在宮裡還能看看殷治的笑話呢,於是他一口答應,每日都要入宮去做監工。
眾多工人熱火朝天地修建宮殿,在場也有許多太監宮女,容萱擺了全副儀仗過去,人那麼多,也沒什麼避嫌的。她讓聶容萱接手了身體,去和殷錦安接觸。
聶容萱有一瞬間的茫然,因為她現在做的事,簡直就是讓殷治做綠頭烏龜!她感覺有些無措,但莫名又有些興奮,好像從前殷治偷偷摸摸瞞著她的那些事,她都報複回去了!
係統不禁感歎:【萱姐,你好像治愈了她所有的創傷,她以後真的可以重新開始了。】
容萱也有些感歎:【如果以後有人問我做任務有什麼經驗,怎麼對待那些委托者,我想我根本說不出來。真的每一位委托者都不一樣,隻有親自診斷,對症下藥才行。】
聶容萱和殷錦安第一步相處就是看宮殿的圖紙,殷治也聽說了,隻當容萱想要向宮妃炫耀宮殿,越來越張狂了,沒多理會就又處理朝政去了。
倒是殷錦安這次見到聶容萱覺得她有些眼熟,就是想不起來曾經在哪裡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