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久安鄭重道:“我們沒事了,祖父保證,今後再無人能欺淩於你。”
“我相信祖父!”聶容萱開心地跑到聶久安麵前行了一禮,俏皮道,“萱兒拜見皇祖父!”
能看到孫女這樣輕鬆的笑容,聶久安也覺得這一切都值了,他除了一腔愛國之心,不就隻剩下盼著子孫安樂的心願了嗎?如今,都實現了。
綠蘿等人也都激動地拜見新皇,他們再也不用小心翼翼,這次真的翻了身,不用再怕了。
香檀被悔意淹沒,詩詩被他們的聲音吵醒,聽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也同樣被悔意淹沒。她發現,她從來都不應該和聶容萱爭,聶容萱是個重情重義之人,對身邊的丫鬟都能千好萬好,若她從一開始就和聶容萱做真正的好姐妹,當初聶容萱就會心甘情願提拔她為妃,讓她生太子,到了如今也會心甘情願護她過好日子。
聶久安要帶聶容萱走了,聶容萱讓他等一下,進門又看了看冷宮,看了床上的詩詩一眼。上輩子她在這裡,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詩詩來嘲笑她,告訴了她所有的真相,讓她死不瞑目,如今她們兩個人對換了,一切都顛覆了。
詩詩看著她淚流不止,“是我錯,若、若我討好的人是你,不是殷治,我就不會落得如今這般下場。是我想錯了,押錯了寶……”
聶容萱笑起來,“不,你隻會選殷治,因為你從來都見不得我好,更不願意依附於我,永遠在我之下。被皇帝寵愛將我踩在腳下才是你最想做的事,所以你的結局是注定的,不必後悔。因為無論如何,你是白氏的女兒,我便不會善待你。”
詩詩臉色難看起來,連這種安慰自己的後悔都要被戳破嗎?
“既然如此,你、你殺了我吧,我不想、不想再這樣活下去……”一切都結束了,詩詩等著聶容萱叫人終結她的生命。
但聶容萱搖搖頭,“我懶得要你的命,我走了,你好自為之。”
聶容萱笑著轉身,詩詩看著她的樣子,恍然像又回到了她們十幾歲的時候,無憂無慮,總能看到這樣真心的笑容。
聶容萱對冷宮下達的最後一個命令便是給詩詩治病,守門太監自然領命,去找太醫給詩詩灌藥,香檀則負責盯著詩詩,不許她死。
改朝換代從來都不是容易的事,但這個紮根於朝堂幾十年、勢力龐大的聶久安造反,卻比任何人都容易。這邊剛奪了皇位,他便下令,命人處置了一批官員,命武將率兵去打了幾個大營,那些都是殷治的勢力。
聶久安說反就反,根本沒給殷治召集勢力的機會,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也打了他手下人一個措手不及。就算有聰明人料到了帶人反抗,也反抗不過大勢已成的新帝。
等百姓知道的時候,朝堂細微的動亂已經穩住了,聶久安沒有更換國號,仍舊延續大梁的國號,正式登基為帝,大力支援邊疆戰事,令聶峰等將領必須打退外地,打到他們不敢來犯!
換皇帝成了所有人悄悄熱議的事,震驚又彷徨,害怕換了皇帝對他們會有什麼影響。可又實在想不出什麼影響,新皇是聶久安啊,不是彆人,聶久安是開國元老之一,是對大梁功勞最大的一個人。
論名正言順肯定殷家人才夠格,但論實力和功勞,似乎沒人能比得過聶久安啊。再說,聶久安會反,那不是因為……殷治是個昏君嗎?殷治雖然名正言順,可他還扣押糧草呢,這次換皇帝聽說還和殷治謀害親子、給貴妃下藥有關呢。
十分真相,百姓隻能聽說半分。但僅僅聽說的這麼一丁點,也足夠他們腦補出殷治是個怎樣的昏君了。
是有一部人學者和百姓是堅定的保皇黨,認為殷治再如何,聶久安反了就是反賊,也認為就算殷治是昏君,聶久安身為輔政大臣,也應該輔佐殷治的兒子或兄弟,而不是自己找借口上位。
但這部分反對的聲音在這時候一點力度都沒有,因為邊疆大捷,聶峰立下赫赫戰功,聶久安的幾條命令也給了邊疆足夠的支持,那些反對他的人做得到嗎?有本事就去乾些實事,彆說這些需的了。
事實就是這樣,時機不對,什麼都不對,時機對了,那就是乘風而起,隨著邊疆連傳捷報,隨著朝堂穩定,政治清明,聶久安的皇位——穩了。
殷治一直被軟禁著,每日都要鬨、都要發火,但這樣讓他的身體越來越差,聶久安同樣下令為他治療。這回他不是皇帝了,也不用處理政務了,太醫們也就敢下手了,調配出來的藥都比之前重了三分,口味上自然也不會再照顧他,甚至出於一點點報複的小心思,還多加了黃連,誰讓殷治之前不遵醫囑還一直罰他們、怪他們呢?
殷治每日都要問外麵發生了什麼事,最常問的就是有沒有人反聶久安,有沒有人攻打進來救他。和他關在一起的總管太監都老了十歲,最後無奈地告訴他,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沒人會來救他了,也沒人會幫他奪回皇位了。
“那宗室呢?他們都是姓殷的,他們難道也不反?”殷治簡直難以理解。
總管太監苦笑起來,“皇上您一直打壓他們,沒給過他們什麼權力,他們拿什麼反呢?”
再說,聶久安拿下殷治是因為殷治昏聵,他從來就沒想要收拾殷家人,甚至因為從前的香火情一直對殷家人不錯。殷錦安如今又進出皇宮給容萱修繕宮殿了,還做了官,進了戶部,從一個紈絝到被重用的官員,就是因為他跟對了人啊。連帶跟他玩得好的那幾個人,如今都有了份小差事做著,全都翻身有了盼頭。
殷家宗室那些人,也隻不過近幾十年才變成皇親國戚,除了有錢彆的還有什麼?想一展宏圖都沒機會,現在換了外人做皇帝,他們反而有機會了,這讓他們怎麼反?反了說不定被軟禁,不反拚一拚說不定能像殷錦安一樣呢?
所以除了個彆鬨事的,其餘宗室中人全都很安靜。
殷錦安的父親就是那個鬨事的,他怒斥殷錦安,“我們是姓殷的,是皇室!你怎麼能做聶久安的狗?到底是何時開始的?你哪來的那麼多產業?上次我就問你了,你哪來那麼多銀錢去蓋那宮殿?你到底背著我在外麵做些什麼?你姨母說你心裡藏奸,我還不信,如今看來,你姨母果真沒說錯。”
殷錦安嗤笑一聲,“你不是不信,你是信不信都不能怎麼樣,你要是有其他兒子,還不立馬把我踢出家門?”
殷父震怒,“混賬!你敢這樣同我說話?!”
“有何不敢?我如今是皇上麵前的紅人,有何不敢?”殷錦安微笑道,“你若看不慣,我們斷絕父子關係好了。不過當初你同那個女人私通,背叛母親,害死母親,處置母親身邊的所有人,有沒有想過會有漏網之魚,狠狠地報複你?一輩子生不出孩子的感受不好吧?”
“你說什麼?”殷父早就知道有人給自己下了絕育藥,但一直查不出是誰乾的,如今驚覺殷錦安竟是一直知道真相的,不但知道誰給他下了藥,還知道當年所有的事,那他瞞了這麼多年有何意義?
“你、你要氣死我……”殷父被他氣了多年,心臟十分不好,此時激動起來,心臟都覺得疼痛,不禁捂著心口跌坐在椅子上。
殷錦安看了一會兒,可惜地搖搖頭,“又沒死。”接著他便走了,這樣子讓殷父怒火衝天,一口氣沒上來暈死了過去,殷家立馬陷入兵荒馬亂中。
殷錦安進宮督促工人加快趕工,快點把宮殿的修繕收尾。聶容萱過來找他,笑問:“戶部不忙嗎?你怎麼又來了?”
殷錦安笑說:“做事當然要有始有終,公主放心,戶部的事,我不會耽誤的。對了,有商家朋友送了我一箱果子,酸酸甜甜很開胃,上次我聽福順說你胃口不好,拿來給你嘗嘗,你若喜歡,我再去同他買。”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殷治給聶容萱下藥的事了,殷錦安有些擔心,“公主近日身體如何,不如我多找人問問,民間有什麼神醫……”
“我沒事。”聶容萱看他這樣緊張,笑起來,“隻是突然換了住處,有點不適應,再加上季節變幻,胃口不佳而已,過些天就好了。”
“好,那就好,那、那我找找菜方。”殷錦安對上聶容萱的視線忽然拘謹起來,有點手足無措。
聶容萱忽然間也有點不好意思了,轉身看向旁邊的果子,想到果子酸酸甜甜能開胃,她突然又想到一個能氣死殷治的主意,忍不住笑了,“我想起個好玩的,先回去了。宮殿不急,你也不要太忙碌了。”
“好。”殷錦安得這一句關心,心裡已經樂開了花,一直目送聶容萱走遠。
聶容萱回去換了身裝扮,叫人在衣服裡綁了個小小的假肚子,笑道:“走走走,我們去看看殷治,希望他喜歡我送他這份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