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萱接手了方容萱的身體, 讓失去自信的方容萱在她的識海中休養,然後她捋了一下時間線,發現這時正是謝淩升任副所長、蘇曉曉回鄉的時間點。
一大早謝母把兩個孩子送過來,他們倆第一次惡意搗亂, 把方家院子弄得亂七八糟, 還故意在地上打滾, 跑出去給外人看。
家裡人都出去了,容萱看看周圍一片狼藉, 又看向坐在大門外臟兮兮的孩子, 知道等下她過去教導他們兩句,他們就要當著鄰居的麵大喊她想當後媽了。這就是方容萱在全村人麵前難堪的開始。
容萱其實沒和熊孩子相處過,以前對上的大多都是渣男本渣,還沒遇到過這樣一家幾口齊上陣的。偏生這個年代就是這麼個環境, 在村子裡想跟誰講道理是不可能的, 就算她證明是熊孩子的錯,彆人也會說她和小孩計較心眼太小,不是自己的孩子就是不知道心疼。
所以她想了一下, 上前把院子裡掛的一件衣服拿下來,沾一堆雞糞之後放到了凳子上,然後趴到牆頭悄聲叫來鄰居大嫂, 疑惑又吃驚地問:“嫂子,剛才你瞅見沒?謝淩的倆孩子突然就在地上打滾, 我剛給他倆擦洗乾淨,這整的一身土, 臉上腦袋上都埋汰了。你說這是咋了?以前來那麼多回都好好的啊。”
鄰居大嫂還真沒看見,她坐院子裡弄酸菜呢,就是聽見點聲音, 探頭張望了幾下,看見方家那麼亂,也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哎呦,這是乾啥了?我剛才聽見你喊他倆彆鬨了,倆小子太皮吧?咋把你家弄成這樣了呢?”
容萱比了個“噓”的姿勢,苦了臉說:“嫂子你小點聲,我不想讓他們聽見,我總感覺他倆像受啥刺激了似的,今天一來,我跟他們說啥他們都唱反調,我留了個煮雞蛋給他們吃,他們扔地上給踩稀碎,把我心疼壞了!”
“啥?把雞蛋給踩了?”鄰居大嫂臉色一下就變了,“那也太欠揍了,咱多少天才能吃一回雞蛋啊,兩個臭小子欠收拾,太不像話了!”
“怪就怪在他倆以前不這樣啊,嫂子你看我幫謝家帶他們好幾個月了,教他們認字算術,他們都挺乖的,玩也是好好玩不鬨騰,不然我早就不帶了。”
鄰居大嫂連連點頭,這幾個月他們家可沒聽見方家雞飛狗跳,有孩子鬨騰啥的,他們私下裡還說過呢,沒想到方容萱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和倆孩子還相處挺好,看來這後媽好當了,結果今天就把這話推翻了。
鄰居大嫂立刻想到了關鍵,看看倆孩子還在那打雪仗,在地上滾呢,也趴牆頭上小聲說:“能不能是他倆親媽跟他們說啥了?她不是回來了嗎?我瞅她那樣八成想複合,說不定叫倆孩子給你搗亂呢,想讓你跟謝淩的事兒黃了唄。”
容萱憋了憋氣,臉紅起來,“嫂子你說啥呢,我們啥事啊,沒有的事。”
鄰居大嫂笑道:“你們小姑娘就是臉皮薄,這還有啥不好意思的?就你跟謝淩這麼長時間了,那不眼看就成的事兒嗎?彆說嫂子沒提醒你,你可真得上點心,人家那以前是正經兩口子,還有倆孩子,不能不防。不過應該也沒事兒,蘇曉曉都跟野男人跑了,回來誰能要她啊?這年頭離過婚的女人就沒人要,你不用怕她。”
這是七八年,離婚這倆字在村裡就代表恥辱,說起來蘇曉曉和謝淩還是他們村裡唯一離婚的人,要不是錯在蘇曉曉、謝淩條件又好,還真沒人能看上離過婚的人。更何況蘇曉曉還是跟彆人跑的,鄰居大嫂提起蘇曉曉都是翻白眼的,一臉不屑。
容萱捂了下臉,“哎呀嫂子,他們的事我可不管,你彆出去說啊,謝家又沒正經說親事,我跟他們家沒啥關係呢,叫人聽見了不好。”
這話讓鄰居大嫂笑出聲來,“哈哈哈行,我不說。不過你呀,就把心放肚子裡,謝淩來找你多少回了,你們處這麼長時間,大家夥都知道。他要真找那個蘇曉曉,大夥都得讓他給你個說法。”
容萱驚訝地脫口道:“他晚上來找我你都看見啦?”
“啊?晚上?”鄰居大嫂也驚訝地看著她。
容萱頓時臉更紅了,連忙急得擺手,“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剛才不是說他來找我多少回嗎,我還以為你看見他找我散步了。”
這解釋太想說錯話之後欲蓋彌彰了,好像倆人乾啥了似的,容萱又急忙補充,“哎呀,他晚上來就是因為上班太忙,就晚上回來有工夫跟我說說話,溜達一會兒,我家裡都知道,十幾二十分鐘就回來了。”
“啊,這麼回事啊。”鄰居大嫂自以為隱蔽地打量她幾眼,明顯是不信,而且好奇得很。
容萱又一次叮囑她:“嫂子你千萬彆出去說,那啥,謝淩還沒正式跟我說要處對象啥的呢,我不想讓外人知道。”
這鄰居大嫂就有話說了,“大晚上來找你溜達就是處對象啊,啥正式不正式的,你們讀過書的就是講究,這要不是處對象那不成了耍流氓了嗎?”
“啥呀,嫂子你可不興瞎說,謝淩剛當上副所長呢,要名聲好聽,鎮上講究這個。”容萱板起臉來,比起其他,顯然更在意謝淩的名聲。
這還是鄰居大嫂頭一回正經聽人提到“名聲”的事,平時過日子哪有人尋思這些啊?不過想想還真是,謝淩現在不一樣了,人家在鎮上當官呢,是得要名聲。不過這樣她就忽然有點迷糊了,謝淩總是大晚上找人家姑娘散步,和名聲有關係嗎?公開了影響名聲還是啥?鎮上的事她咋不懂呢?這不是落伍了嗎?回頭得打聽打聽。
這時容萱才把話題又繞回來,一臉擔憂道:“嫂子你看他倆,打雪仗就算了,還挖土往臉上抹,這是乾啥呢?我就看他們奇怪得很,尋思嫂子你家有三個孩子,肯定懂的多,小子這個年紀就這麼皮嗎?好的時候挺好,皮的時候突然就不聽話了?”
“那不能,皮就天天皮啊,聽話的一直都聽話。”鄰居大嫂皺起眉朝那兩個孩子張望,“真的,他倆擱那乾啥呢,這也不像玩啊,咋還活泥巴往臉上抹呢?不會是故意的吧?這要是讓謝淩和他爹媽看見,那不得以為你對倆孩子不好啊?是不是蘇曉曉讓他倆這麼乾的?那女的咋這麼壞呢?”
容萱一口否認,“不可能,我都帶他們幾個月了,這麼一次兩次就說我對他們不好?那前頭都是我裝的啊?我要想裝,這會兒不應該裝得更好嗎?這麼沒邏輯的事誰信啊?我不怕他們皮,就是擔心他倆因為親媽回來還跟奶奶吵架啥的受刺激,乾些不正常的事。”
“有文化的人說話就是不一樣,沒錯,就是邏輯不通,這詞兒好聽,以後我也這麼說。”鄰居大嫂又給出主意,“他倆好像是不太正常,要不你把孩子送回老謝家吧,萬一真有啥事,還不得賴你啊?正好現在沒啥大事,送回去就得了。”
“行,那我先把他們送回去。”容萱不好意思道,“謝謝你啊嫂子,跟你說會兒話我這心裡踏實多了,剛才他倆突然擱那鬨騰真把我嚇壞了,我家也沒孩子,都沒見過孩子這麼鬨的。還是嫂子你見多識廣,想想確實不算啥大事,我這就去。”
鄰居大嫂覺得被人家文化人誇了,心裡頭高興得很,擺擺手道:“沒事,咱鄰裡鄰居住這麼些年,多難得啊,就該互相照應,那你快去吧。”
容萱點點頭朝外走,他們能挨這麼近就隔一個牆頭確實難得,村裡大夥兒的房子都是分開的,還有前後院,甚至帶片小菜園。他們兩家是因為方爺爺和弟弟緊挨著蓋了兩個房子,方爺爺早早沒了,隔壁他弟弟家搬到鄰村就把房子賣了,這才有了一家隔道牆的鄰居。
方奶奶沒撈著隔壁的房子,一直心存怨言,和鄰居相處並不好。隻是長輩的態度沒怎麼影響到晚輩,方容萱的哥哥弟弟都和鄰居家的兄弟相處得不錯,乾活也能搭把手幫個忙,方容萱見到他們家人也會聊幾句,他們也是對方容萱在家的處境最清楚的人了,對她多少帶了一絲同情。
鄰居奶奶就在大門口掃雪,一見容萱出來忙道:“快管管那倆小子吧,再這麼玩要感冒了。大過年的可不能病了。”
容萱點點頭,忙上前道:“偉豪、偉東,累了吧,進屋喝點熱水歇歇,我給你們把頭臉衣服弄乾淨,咱們過年穿新衣裳多喜慶啊,不好弄臟的,再說這樣爺爺奶奶看見也不高興……”
兩個孩子在大門外折騰半天了,就等方容萱出來管他們,他們才能說出早就準備的話,現在看容萱雖然沒生氣訓斥他們,但鄰居奶奶已經掃完雪打算回去了,遠一點在那堆雪人的一家三口也馬上堆完,不說就沒機會了。
謝偉豪立馬大聲道:“你咋啥都管、啥都不讓俺們玩?俺倆又不是木頭,你就怕我奶說你吧?”
謝偉東跟著委屈道:“你還沒當上後媽呢就啥都想管,外人可不會管俺們,你就想當我們後媽對不對?”
六歲的謝偉東一口一個“後媽”,成功吸引了鄰居的注意力,那邊堆雪人的五歲小姑娘還天真地問:“後媽是啥媽?”
她媽媽忙抱住她笑說:“那是沒有親媽的人才有後媽呢,媽媽一直陪著你,咱家沒有後媽。”
謝偉豪還在那嚷嚷,“你彆想了,不是誰都能當俺們的後媽,你對我倆又不好!”
這句“不好”配上他們倆現在灰頭土臉的邋遢樣,意外的像鐵證一樣。左右鄰居又不會特彆注意倆孩子怎麼玩的,誰也沒看見他們故意往對方身上抹土,看他們這樣第一反應就是這姑娘咋帶的孩子啊,咋給弄成這樣了?
容萱感受到落在身上的視線,尷尬無措地朝兩邊看看,才說:“你倆說啥呢?你倆拿我奶最喜歡的衣裳玩雞糞,禍害我家那麼多東西,我才在裡頭收拾一會兒,一眼沒看見,你倆就玩泥巴弄這麼臟了,我總不能就讓你們這麼回家吧?”
她指著兩個人偷偷和的泥巴說:“你說你們玩點啥不好?大冷天的整這些,手不得凍壞了啊?今天你倆咋了?咋突然就不懂事了呢?”
謝偉豪和謝偉東瞪大了眼,他倆啥時候拿衣服玩雞糞了?這女人睜眼說瞎話冤枉他們!謝偉豪氣得臉通紅,凶狠地大聲道:“你瞎說!俺倆才沒玩雞糞,你撒謊!你是大騙子!”
謝偉東跟著嚷嚷,“對!你是大騙子,我不要你當後媽!你彆想整天管俺們!俺們懂事,是你對俺們壞!你一直就壞!你就會裝相,就會騙人!”
在裡頭聽見動靜的鄰居大嫂出來了,驚訝又嫌棄地看他們倆,“咋了這是?這咋還吵吵上了?”
鄰居奶奶道:“說話的工夫就吵吵起來了,好像禍害啥東西了,孩子說沒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