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第 107 章 賣書(2 / 2)

洪稼潤猶豫再,還是張開了嘴問:“珊思,之前在書肆,我聽有人嘀咕說裕陽宋家被滅門跟黎上有關?”

這個事?辛珊思低垂眼眸。一屋人看著她。

呼出口氣,她不打算隱瞞:“宋家滅門確是黎大夫做的。”見大家沒急著問為什麼,她便從二十年前坦州黎家遭滅門的事說起,“方闊那本狀元郎裡的大奸商,就是黎大夫家。黎大夫家挺無辜的,一個積善之家,隻因為在南方洪澇時…”

洪家人靜靜聽著,她娓娓道來。聽完後,全都沉默了。片刻後,洪華勤輕嗤出聲:“換我是黎上,我也是不死不休。”

“一門兩百零九口…”洪老太念了聲阿彌陀佛。洪稼潤雙眉緊鎖:“就這品性,姓戚的還想謀天下?”

“他那樣的主,竟也有人敢效忠?”洪稼維搖頭不理解。洪稼隆就比較直接了:“一群匪類。”

“黎上這不是在報仇。”洪稼昇道:“他這是在積大福。戚贇、戚寧恕品性如此,若是叫他們登高,那乾坤還能朗朗嗎?”

“我說一句。”錢英手落在丈夫的肩上:“方闊拿戚寧恕的名義去向黎家借的銀,他戚寧恕可以順勢而為。但在黎家傾囊相助後,戚家就應該把對黎家的所有壞心思掐滅。在你萬分緊急火燒眉毛的時候,黎家伸出雙手拉你,這是多難能可貴?此般情誼,戚家都不知珍惜,足見愚蠢。”

“鬼鬼祟祟,蠅營狗苟,一點不磊落,還想當皇帝老爺?”滿繡冷哼:“他先鑽出他那耗子洞吧。”

“說得好!”洪南楓道:“德不孤必有鄰,得人心者得天下。”看向外孫女,“你和黎上這話本賣得好,循序漸進著來,一點一點地揭穿戚家,讓天下百姓都知道他們的醜陋。如此,他們必成不了事。”

“就是這樣想的。”看著這一屋人,辛珊思心裡暖和:“你們能理解,我…”不知該怎麼說,有點詞窮,“我…”

“不用感動。”洪華啟道:“我們是站在大是大非上說話。”

“我還是要感動的。你們都是我的至親,我出個什麼事很容易殃及到你們。”辛珊思笑起,眼裡晃過晶瑩,目光轉向外祖:“所以您也彆猶豫了,明年開春後,咱們一起動土建村。”

“什麼建村?”洪稼維問。

洪南楓笑言:“這個事為父之後與你們細說。”珊思有一話很打動他,一個村子,必須得有學堂。盛冉山那,他肯定是要去看一看,與黎上也要談一談。談過了,他再做決定。

“明早上你你你…”洪稼昇把兒子侄子全點到:“都去書肆幫忙。”

“行。”葉明麗說:“那就早點休息。”

次日天沒亮,輛驢車就往城裡了。辰時,賢語書肆開門,門外烏泱泱的人。這一天,架上的話本是空了又上上了又空。洪家開了幾十年書齋,都沒見過這場麵。書肆十幾號人,一直忙到晚上關門。

回到荀家屯,一進院洪華啟就喊起來了:“久久,快來給你小表舅捏捏胳膊腿。”

“你做什麼大夢?”洪老太笑罵。

黎久久已經睡了。辛珊思迎出來:“都累了吧,趕緊去洗洗,我去熱菜。”

“累才好。”洪稼隆接過媳婦遞來的巾子:“今天一共賣了七千六百五十四冊話本,兩百零九文一本,你們算算。”還是珊思兩口子本事大。方闊的話本,他也翻過。這要是普通人賣,蒙人早把書肆圍了。

“這麼多!”洪稼維坐不住了:“明天我也去幫忙。”

“您在家養著,”洪華勤道:“我們忙得過來。”在書肆待了兩天,他可聽聞不少事。珊思在江湖上名聲挺大,是個煞神。因為師承,她並不懼蒙人勢力。像崇州達魯花赤,都繞著她走。依西佛隆寺的輩分來,誠南王蒙曜還得喚珊思師叔。他這小表妹,了不得!

洪稼潤洗了手臉:“我怎麼聽人說你和黎上前兩天進過城?”

“那不是他。”辛珊思讓他們去堂屋坐。

洪華啟一腳踩在廚房門檻上:“城裡好些人在議論裕陽宋家被滅門的事,不少都提及表姐夫。”

辛珊思拿了大陶盆放到灶台上:“由著,很快就要真相大白了。”

坐在灶膛後的薛冰寕,用燒火棍撥了撥灰:“真相大白那天,我們買兩掛鞭放放。”

“好。”辛珊思欣然應允。

一夜過去,崇州大街小巷基本都在說方闊話本裡的內容。

“神劍山莊孤家不就是一劍山莊顧家嗎?顧家讀了這話本,不得被氣冒煙?”

“顧塵的爹跟秦向寧的爹是至交。秦向寧爹娘死在莫鞍山那,顧家定下秦向寧做兒媳婦怎麼了?秦向寧祖父祖母,勞心勞力掙的家底不給自己血脈給誰?秦家嫡支見天的盼秦向寧死,顧塵到處給秦向寧尋醫。秦向寧福氣多好,方闊怎麼能這麼寫?”

“一劍山莊用得著吃絕戶嗎?”

“眼臟看什麼都臟,方闊還出自少林呢?呸…”

“還有那個土家,跟那個房家交好,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說的不就是西陵方家跟東太山姚家的那點恩怨嗎?姚家祖姑奶奶可不是非方家不嫁。方家擺擂台招鏢還月河圖,那是真想害姚家。”

“這幾本話本一出,俺現在是信了黎上了。他說木偶是西陵方家養的,那絕對是方家養的。”

“肯定是的。”

“狀元郎那本你們看了沒?”

“看了,不太敢說。少林哪天沒了,彆怪這個那個,就怪方闊。什麼都敢寫,他咋不上天把佛主從蓮花寶座上踹下來,自個坐上去?”

“我直覺賣話本隻是個開始,後頭還有大戲。”

“裕陽宋家被滅門,九成九跟二十年前坦州黎家那慘事有關。”

南高城劉家正用午飯,門房跑來說有人送了一物給家主劉從喜。劉叢喜讓門房將包袱打開,一隻長條盒子映入眼簾。

劉從喜的兒媳婦王氏嫣嫣一笑,擱下筷子,伸手向旁:“肯定又是誰給爹送好了。”

伺候在側的婢女,小心翼翼地將巾子放到主子手上。王氏翹著蘭花指用巾子輕柔地拭了拭嘴。

“打開。”劉從喜夾了塊紅燒肉,當看到盒中物時,他雙目微微一縮。

長條盒中,躺著支箭矢。王氏沒留意姑舅的神色,擦完嘴手就向盒子:“這箭頭是純金打的嗎?送禮的人不知道我們劉家是乾什…”

“閉嘴。”劉從喜喝住兒媳婦,抬眼望向門房:“人呢?”

門房低著頭:“對方放下東西就走了,說讓您先回憶回憶過去,他過會再來。”

握緊筷子,劉從喜目光回到盒中的那支箭矢上,又問:“那人長什麼樣?”他若沒看錯的話,這箭就出自劉家四號鐵鋪。四號鐵鋪都是在為石耀山乾。對方把箭送來他這,是警告威脅還是挑釁?

當這時,一道頎長的身影漫步入劉家主院。聞腳步,劉家眾人紛紛看向外。

黎上一眼鎖定劉從喜,品著他的神色:“看你的樣兒,我就知這箭沒送錯地方。”

“黎上。”劉從喜心緊,夾著的紅燒肉掉了,他慢慢擱下筷子。

“想知道我是怎麼得到這箭的嗎?”黎上上台階,跨進門檻,目光離開劉從喜的臉,落到大圓桌上,“還挺豐盛。”讓放下筷子的幾位都把筷子拿起來,“多吃點,這是最後一餐了。”

“你在胡說什麼?”劉從喜的大兒劉越霍得站起身:“黎上,劉家敬你,但你也彆把我劉家當軟柿子捏。”

“劉家敬我?”黎上看向劉從喜:“不應該是怕嗎?”

劉從喜靜默,他與黎上對視著。自方闊話本的事鬨開,他就覺要不好,這兩天正想法子,不料人就上門來了。

黎上微笑:“這支箭,是我從一個叫莫青的男子身上拔下的。他的身上還帶著一封信…”臉上笑意和煦,但眼裡卻寒得迫人,“戚寧恕沒死,他在石耀山做山長。”

喉間門滾動,劉從喜手緊握,遲遲才出聲問道:“你都到這了,那劉家的那四間門鐵鋪…”

“你說呢?”黎上一點一點地收斂神色,輕眨了下眼,轉過身,沉聲道:“吃吧,吃完了我送你們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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