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芒就這樣抱著阮秋來到了星艦。
他剛才說完那句話後一直在看阮秋的反應,可惜阮秋並沒有什麼特彆的反應,隻依然呆呆地窩在他懷裡,身體雖然依舊僵硬,但好歹比剛才好一些了。
阮秋把手掌收緊,捏成一個花苞的形狀,企圖留下一些手心裡殘存的餘溫。
似乎從沒有過人握住他的手。
他最開始像每個軍雌一樣來到軍校學習,軍校都是雌蟲,沒有人會喜歡握同性的手,之後作為罪犯之子被扔到灰色組織集中營,每日是看不到頭的廝殺,再之後是成為一個奴隸,於是更沒人會去握一隻最低劣的下等雌奴的手。
更沒人會抱著他。
星艦名為星艦,雖說是個交通工具,走進去其實更像是一個房間。
又因為是帝國皇子的星艦,裡麵自然是極儘奢華,顧芒踏入時隻覺得眼前閃來閃去,金碧輝煌的裝潢不像是什麼皇子更像是暴發戶,或許原主就是裝逼的性格,什麼都是按照最貴的來。
這倒是方便了顧芒,他把阮秋放到地麵柔軟的毯子上,走到一旁的沙發坐下。
顧芒微微閉上眼手掌微扣,呼吸平穩,這是他思考問題時習慣的姿勢。
主世界裡阮秋不知為何深陷在這個夢境小世界無法醒來,顧芒作為唯一不被夢境小世界排斥的人來到這裡,目標是喚醒阮秋。
如眼前所見,阮秋過的似乎很不好,係統交給他的世界進展方向裡,阮秋作為一名sss級彆雌蟲,本在軍校具備極高的天賦,夢想是成為一名蟲族將軍,在戰場上為蟲族效力。
可沒想到入戰場的前一夜,阮秋的雄父叛逃荒星,一夜之間,阮秋從萬眾矚目的天才成了罪犯之子,被帝國拿走了sss級的蟲晶,從此處境也急轉直下。
在世界的末尾,阮秋和整個蟲星同歸於儘。
顧芒看到這,才有了種熟悉的感覺,這樣歇斯底裡寸步不讓的阮秋,才是他認識的阮秋。
一時間星艦悄無聲息,顧芒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顧芒還在掂量著劇情,耳邊突然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同時伴隨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他有些疑惑地睜開眼睛——
阮秋在自殘。
他在很安靜地自殘,像是怕打擾了彆人,把欣長柔韌的身體默默攢成一團,挪動到角落裡,安靜地用自己堅硬的蟲翅,指甲,或尖牙,重重劃出一道道傷口,劃在手腕上,脖頸上,鎖骨上,血流到地毯上。
暗紅的血順著他蒼白的皮膚流下,像座流血的慘白雕像。
顧芒疾步上前一把抓住阮秋的手腕,這使他的手背也沾上了血,顧芒啞聲問:“你在做什麼?”
阮秋被猛然打斷,渾身一顫,好像被嚇到了,無措地睜著無神的漆黑的雙眼,喉嚨裡發出奇怪的嗚咽聲。
哦對,他還戴著口枷。
顧芒皺眉把阮秋的口枷解開,沉重的鐵質口枷掉落在地毯上,發出悶聲。
“你在乾什麼?就這麼想死嗎?”
阮秋無措地搖頭,他乾裂發白的唇發抖,開口的一瞬間又啞然失聲,他已經很久沒說過話了。
“沒......”開口乾澀難聽的聲音讓阮秋自己都愣住了,他恥於說話,又不得不開口,“沒想死。”
“那為什麼自殺。”
阮秋執著又迷茫地搖著頭:“沒有...沒有自殺。”
顧芒深深皺起了眉,他煩躁地想,總是這樣,阮秋總是這樣,八棍子打不出個屁來,總是悶葫蘆一個什麼也不說,最後還會做些讓人匪夷所思的事,他一點也不喜歡。
他來到這個夢境小世界就是個錯誤。
顧芒甩開阮秋還在流血的手臂,轉身去找醫藥箱。
後者因為這個小小的後作用力而像一邊偏倒過去,被釘子貫穿的關節磕在地板上,阮秋卻如同一個任由揉圓搓扁的玩偶,一個悶哼也沒發出來。
他似乎被嚇到了,又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又蜷縮著把自己攢成一團,睫毛不安地顫抖著。
星艦很大,醫藥箱又太小,因而不太好找,顧芒拿著醫藥箱轉身回來就看到這樣一幕,心裡莫名被揪了一下。
他想,自己也真夠幼稚的,阮秋都這樣了,他還跟他計較什麼呢?
何必呢,自己要是還落井下石,那還是人嗎。
顧芒走近過去,沉默地打開醫藥箱,翻出紗布和藥膏,他以前在主世界時候可沒少用這些玩意兒。
顧芒捉住阮秋的手腕,手心一陣溫燙,阮秋的高燒變得嚴重了。
再低頭看,隻見手腕上麵交錯著許許多多的傷痕,一道疊著一道,蜿蜒著像附在阮秋手腕上的爬蟲。
他低頭默默處理起來,熟練地抹藥包紮。
“對不起...”
顧芒抬起頭,對視上一雙黑沉失焦的眼,臉頰因為高燒而微微泛紅。
他剛才清醒時不敢說話,如今燒地迷糊了,才開始哀哀地解釋。
“剛才,對不起,但是...太靜了...”阮秋磕磕絆絆地解釋著,強調重複道,“太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