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誘|惑 舞紗,紅酒,腺體,發情期,信……(2 / 2)

“我去軍艦睡。”顧芒過去拿衣服,剛抓住睡衣的一個角,就被阮秋猛地從背後抱住了。

“放開。”

阮秋哽咽著搖頭,他不停地搖頭,帶著顧芒最受不了的那種低泣的小奶音:“您,您不要這樣好不好?”

顧芒握緊了拳頭,又鬆開。

“我告訴過你什麼?”

阮秋愣了一下,忙揉了揉眼睛上覆蓋著的紗布:“不,不許哭,我不哭,殿下,我不哭。”

他見顧芒沉默的樣子,像想起什麼,又忙去一旁翻找治療眼睛的藥膏和紗布,又忙回來,小心翼翼道:“殿下,該換藥了。”

顧芒說:“今天已經換過一次了。”

阮秋搖搖頭,聲音帶著祈求:“殿下,剛才洗澡時候眼睛進水了,不舒服,要換藥。”

“自己換。”

“殿下,我,我很笨,我不會...”

顧芒簡直想要戳穿他了,他想質問他明明給自己脫衣服解扣子那麼熟練,怎麼自己上藥就不會。

他這幅小心討好的樣子實在太讓人說不出拒絕的話,顧芒硬了硬心,剪不斷理還亂,這還是主世界時候阮秋某次出任務時諷刺他的。

“自己不會換,那這輩子就彆換了。”

顧芒甩下一句話,拿著自己的睡衣轉身離去。

阮秋怔楞在原地。

殿下,殿下從未對自己說過這種話...

從未有過的莫大的恐慌霎時把他淹沒。

以前從來不會這樣的...

“殿下!”他踉蹌著跑上去,這回是真的想哭了,他又怕惹顧芒更生氣,又怕顧芒真的走了,捏住顧芒衣角的動作都很輕很輕。

“殿下,您真的生氣了?”阮秋怕地嘴唇都在抖,心下茫然,“為什麼,為什麼?是,是因為我非要您標記?還是舞跳的不好看了?是,是因為我吻您嗎?”

顧芒給他的依然隻有背影。

阮秋終於低泣出聲了,他艱難含著淚珠不讓它從眼眶裡掉,聲音細又啞:“殿下,我哪裡錯了,您告訴我好不好,我都會改掉的,您不要不說話...”

顧芒眼眶也紅了。

要他說話,他又能說什麼呢,他要告訴阮秋這個世界隻是個夢,我跟你主世界的關係壓根沒這麼好?

“殿下...您,您生氣就打我吧,”阮秋情急之下竟是什麼都往外說,“我很禁打的,你拿什麼打我都可以,您——”

“閉嘴!”

畢竟是養了這麼久的小貓,顧芒聽著這話心都在滴血,阮秋在這個世界的過去有多慘隻有他知道。

顧芒深深皺起眉:“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自甘下賤的樣子,我不喜歡,看不順眼,懂了嗎?”

說完,他不給自己再心軟反悔的機會,抱著懷裡換洗的衣服出了營寨。顧芒心裡想著自己這個營寨條件好一些,阮秋在這裡也能休息更好,自己可以去軍艦去住一晚。

“殿下!”

阮秋赤腳追到營寨門口:“那,那明天呢...”

“您明天,出征時,還...還允許我陪在您身邊嗎?”

顧芒頓了一下腳步,沒有回頭。

“隨便你,你在比賽裡贏了,這是你的權力。”

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阮秋茫茫然站在原地,滿腦子回想著顧芒剛才的話。

皇子殿下...討厭他。

可思來想去,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一定是那個吻。

一定是因為那個吻,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可惡的吻而發生轉折的。

是啊,自己本是個賤奴,肮臟又低賤,隻憑借皇子殿下的幾分憐惜才得以苟延殘喘到今日,又有什麼資格,有什麼臉麵,能和高貴的殿下接吻呢。

殿下一定覺得臟了,惡心了,和他接吻和在殿下眼裡大抵和豬羊馬牛接吻沒區彆,要是自己去試著換位想也會感到無比的惡心。

阮秋木然地站起來,蹲坐在殿下空蕩蕩的床邊。

沒關係的,皇子殿下既然不喜歡和他親近了,他保持距離就可以了,沒關係的,自己本來也就是殿下的一個玩意兒而已,是之前太過貪心了,以至於忘了本分。

而現在,自己又像個卑劣的小偷,鳩占鵲巢地霸占了殿下的營寨。

他要是殿下,也不會喜歡這樣不知本分沒有分寸的賤奴。

他要做的是儘自己能做的一切,給殿下效命。

本該如此的。

被光救贖,怎麼能狼心狗肺地反過來想去玷汙光呢。

本理應用自己卑賤的靈魂,勉強值得一用的身手,報答殿下,就可以了。

隻可惜剛才不該洗澡的。

殿下的味道,再也接觸不到的味道,就這樣白白洗掉了......

顧芒在軍艦裡的一晚都在想著阮秋的事兒,一會兒是主世界的阮秋,一會兒是這個世界的阮秋,初見時那個渾身是傷的阮秋,發情期的阮秋,向他求歡的阮秋,最後是哽咽著讓他留下的阮秋。

他恍惚間想起,自己在這個世界,全然忘記了自己最愛的軍事和武器,一回憶,腦海裡隻有這一個人。

他應該得警示自己不要陷進去太深,不然出了這個世界,和主世界阮秋對立時,他可能會哭地很慘...

一覺睡得太沉,起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

天邊的殘陽把荒星世界的一角染得血紅。

顧芒心裡驟驚,一股非常非常不詳的預感襲上心頭。

他草草穿好衣服走出自己的房間門,卻見顧沿正在指揮台上把玩手裡的光腦。

“怎麼回事。”

顧沿抬起頭,挑眉道:“醒了?昨天你來軍艦時候是不是喝了一瓶水。”

顧芒皺眉,自己昨天回來時確實渴的不行,又懶得開燈,瞧見桌麵上有瓶沒開封的水自然而然就喝了。

“喝了,怎麼了。”

顧沿翻了個白眼,不知是醋還是怎麼:“你還是真是個好哥哥啊,連我有失眠症這件事也不知道,我每天要靠這些摻了催眠劑的水入眠,普通人喝了,一覺睡到第二天都不新鮮。”

顧芒問:“他去哪了?”

顧沿嘴裡一噎,沒好氣兒地指了指外邊:“去吧去吧,找你那小情兒去吧,你最好祈禱他彆被雪獸吃了。”

顧芒呼吸微窒,難以置信地往窗外望去,可軍艦太高,足足有十層樓的高度,下麵黑黑的紅紅的混在一起,根本瞧不清楚。

無端讓顧芒想起昨晚的阮秋,黑色的頭發,紅色的輕紗,紅色的臉頰,紅色的酒液,像血。

他近乎跌撞著跑下樓梯,一旁幾名看管軍艦的侍衛連忙道:“皇子殿下請您小心。”

顧芒還喘著粗氣,腳終於踩上堅實的土地,荒星的土地一天比一天變得更加貧瘠,極晝的日光炙烤著大抵,眼見黃昏,如血燦陽一寸寸把這片寸草不生的土壤染上刺目的紅。

而眼前的死傷慘重的軍雌,更是讓人肝腸寸斷。

“今早的雪獸和預料中的不太一樣,”顧沿也走了下來,看著眼前這幕,聲音很低,“雪獸是變異種,部隊曆年史料裡從未見過,而且不止一隻,這些雪獸高度一米五左右,嘴裡有死魚腥味,”

“而那死魚的品種,是原本荒星已探測物種中最強的,”

“輕傷546人,重傷103人,死亡57人,是荒星出征以來最慘烈的一次...”

顧沿說著,眼睛從麵前這幅煉獄般的景象掃過,他見怪不怪,比這還慘烈的戰役雖然少,但也不是沒有過,他仍打算說著,目光落到顧芒的臉上,不再說了。

他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但還是頭次看到顧芒這種表情。

“所以,他呢?”

顧沿怔了怔:“他?他在戰役裡表現很出色...”

或許不應該叫出色,作為一隻新入營第一次正式作戰的軍雌,那樣浴血奮戰,生死置之度外的表現,應該叫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就算是身為主將軍的顧沿自己,也不敢說自己比他強。

“我問的是,他在哪??”

顧沿看著顧芒紅了眼,啞然:“後營。”

顧芒拔腿就向後營跑去。

一路上,以篝火為圓心,三三兩兩的軍雌湊在一起,倚靠在營寨附近,他們無不身受重傷,不少傷的嚴重,血流不止,隻拿著地上的雪不斷往傷口摁起到止血的作用。

這些軍雌臉上的神色與昨天鬥誌昂揚的神態截然不同,滿是恐慌,瞳孔裡沒有生的意誌,似乎經曆巨大的驚嚇。

那就是變異雪獸物種,也是原世界戰鬥力最強的怪物,顧芒早該知道的。

那些軍雌們見是顧芒,一個個即便上一秒無比虛弱,下一秒也會雙膝跪地深叩額頭,以示蟲族雌蟲對皇室雄蟲的最高敬意。

顧芒心裡像被鈍刀子一下下割過。

他不禁有些茫然地看著這一切。

呼吸間凜冽的寒風,抬眸時如血的殘陽,戰鬥時悲慘的軍隊。

一切都無比真實。

這真的隻是一個夢嗎?又或者,他本來是夢,卻又會有著屬於“夢”的國度裡最真實的生靈?

“皇子殿下,皇子殿下!”

有人撕扯著喉嚨近乎爬一樣扛著一個人走過來。

說是扛著一個人,被扛著的那人已經不再完整,腿隻剩下一條,哀戚地喉嚨裡不斷咕噥出悲慘的哀吟,似乎痛到極致,不斷用氣若遊絲的聲音喊著:

“卡洛,讓我死吧,讓我死吧,太疼了...”

“堅持一下弗蘭德!”被叫做卡洛的軍雌情況也不怎麼樣,他掉了一隻耳朵,腦袋上裹著的紗布像木乃伊。

卡洛肩扛著弗蘭德一直道:“再堅持一下,弗蘭德,我已經見到皇子殿下了!”

“皇子...殿下...”

顧芒眼睜睜看著卡洛“噗通”一聲跪到在自己麵前,渾濁的雙眼仰視著顧芒,淚從眼睛滑落又結成冰:“皇子殿下,他,他叫弗蘭德,他快死了,”

卡洛喉嚨沙啞又難聽,象征著他隻是一隻不算強的a級軍雌,啞聲道:“皇子殿下,我知道出身高貴,可他,我以蟲神起誓,他一輩子從出生起就一直為蟲族效勞著,他一輩子都奔波在苦寒的荒星,他,他一輩子沒見過外麵的世界,請您,求您...”

給他最後一刻的安息吧。

卡洛說不下去了,他知道這個要求對於雄蟲,尤其是一名皇室雄蟲而言太過冒犯而無力。

“大膽,你們兩人要被處以死罪——”

顧芒揮手製止一邊的侍衛。

他蹲下|身,一雙透徹有如寶石般的祖母綠眼睛靜靜看著兩隻軍雌,胸前衣襟下的金色十字架代表著他皇室的身份。

“啊,啊......皇子殿下...”斷了一隻腿的弗蘭德淚眼縱橫,凍得發紫的唇顫抖著,斷掉的那條腿上血已經被凍住了。

他也隻是一隻最普通的軍雌,已經苟延殘喘,過不了多久就死了。

“......我,我有為蟲族...做出貢獻嗎?”

他絕望地問著,這句話在所有人看來答案都是否定的,他隻是最普通的一隻軍雌,一個不起眼的螺絲釘,最普通的一滴水,無聲的來無聲的去,一旦麵對強大的敵人就悄無聲息的死去,他死得毫無意義。

弗蘭德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僵硬的手微微滑落之時——

“啪”一聲,顧芒緊緊握住他被凍到皸裂的手。

“你們死去的每一個靈魂,都為蟲族的無上榮光加冕一分,”顧芒一字一頓道,“放心地去死吧,你的意義無價。”

弗蘭德笑了,他在生命最後一刻麵帶笑容而死。

顧芒站起來,低聲道:“把你的同伴好好埋葬吧。”

卡洛忍住哭腔嘶吼道:“是!”

顧芒站起身,繼續向前走去。

都說有淚不輕彈,周圍的軍雌看到這一幕心中無不動容,看向顧芒的眼神更加儒慕和敬仰。

這就是他們的皇子殿下,他們所效忠之人。

顧沿把這一幕儘收眼底,複雜地看著顧芒背影。

他的皇兄,真的不太一樣了。

顧芒沿著這條街一路走過,來到後街卻沒有見到有多少人,回頭看大部分麵孔也已經見過,他緊蹙眉頭左右尋找,營寨附近都分布著醫務點,負責分發藥劑和醫療物品,大多軍雌也在其附近,可是都沒在這些地方見到阮秋。

情急下顧芒沒意識到自己身後已是一身冷汗,他想到了係統,連忙和係統定位,但是因為範圍太大,隻能在一處附近細查。

終於在一處極為偏僻隱忍的角落裡找到了阮秋。

相比於彆的軍雌有了自己的夥伴,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阮秋在這裡並沒有認識太多人,隻是一個人倚在那。

見到阮秋在這,顧芒那顆懸在一線的心,驀地就落地了。

可他沒有水,沒有食物沒有繃帶,沒有藥品。

此刻他忍不住慶幸的想,阮秋沒有受傷嗎?

也是,他這麼強,怎麼會受傷呢。

顧芒忙抬步過去。

阮秋靠在那兒,像睡著似的,閉著眼睛,臉凍得很白,顯得都有些微微發紫,襯的那張小臉愈發地和戰鬥力不符的脆弱。

他穿得衣服太黑了,顧芒看不清上麵的傷口和血,或者他寧願相信沒有。

“...阮秋?”

顧芒矮下身,靠近了些,說出話時帶著透明薄霧的哈氣。

“阮秋?”

越靠近,才越發現阮秋的衣服是傳統戰服,和彆的軍雌身著的黑色戰服款式一樣,顏色卻不太相同。

顧芒皺起眉,定睛看去——

那上麵,從肩膀的軍章到開口的衣襟,一直向下,到手臂,到腰間,再到褲子。

顏色全部不同,上麵黏著阮秋滿滿的,乾涸後的血。

顧芒瞳孔驟縮,顫抖著把虛弱到沒有動靜的阮秋從牆角輕輕攬過來,懷裡的人很冷,很涼,明天昨天還是溫的,熱的,燙的,但就不是冷的。

隨著他這一舉動,阮秋也如野獸般警惕地睜開眼,眼前依然一片黑,但撲鼻的味道如此熟悉,熟悉到讓他瞳孔渙散了一瞬。

可反應過來,他已經本能地渾身猛地一顫,像老鼠見到貓似的連連後縮,顧芒能清晰地看到阮秋身上的傷口因為這一舉動拉扯開,湧出更多滲進衣服的血。

顧芒的指甲幾乎紮進手心:“阮秋!”

“殿下,”阮秋宛如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他拉開距離,單膝跪地,保持著一個十成十下屬對待上級的姿勢,經過昨天的教訓和複盤,他不敢再逾矩分毫。

阮秋撐著身子啞聲道,“殿下,您來了,”

怎麼會這樣,明明打算好要為殿下貢獻自己的力量,卻為什麼還是要以這樣狼狽的樣子出現在殿下麵前,明明,明明已經找到自以為隱蔽的地方了,以為這樣就可以逃掉殿下看廢物的目光,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

啊,隻能怪自己沒出息,看不到殿下進軍時的人影,就心神打亂,麵對那隻雪獸也沒能發揮出平時萬分之一的力氣。

沒用,真沒用。

“屬下...辦事不力,今天沒能殺死那隻雪獸...請殿下責罰。”

顧芒僵硬在原地,手心似乎還殘存著阮秋冰冷的體溫的餘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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