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二十章(2 / 2)

朕,不咬人 林笑 7966 字 11個月前

老三的跟班——小孫,像極了浸了醬油的鹵豬頭。

老六的跟班——嚴四,腦袋腫得比平日裡大上兩倍——對了,不知他祝穀神的青詞寫好了沒有?

聖人睨一眼裕王李淮。

嗬,還是老六正常些。

聖人暗想,大概是兒子們為什麼事打了一架,小孩子家胡鬨,應是不打緊的。

座下烏壓壓站著兒子們、兒子們的講官和伴讀,依次在搖頭晃腦背書,聖人也隻是走個過場,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心中甚是煩悶。

不聽不聽,老道士念經。

最近一段日子,聖人隻覺身上格外疲乏,精神頭也沒有過往好,時常略坐一坐就瞌睡,打坐時稍不留神,就一下子昏睡過去。他常常睜眼還是正午,閉眼後,再張開,已是月明星稀的夜半。

如此混亂的作息,加上日夜顛倒,更令聖人覺得精力不濟。

大概是年歲大了的緣故,聖人近來時不時就想起他的某個子女,他們的臉蛋全都是圓滾滾奶呼呼的——仍是記憶中稚子的模樣,這讓聖人突然意識到,他已經很久沒有仔細看過這群子女了。所以,聖人才會移駕辟雍宮,問皇子們的書。不過,隻憑一時興起,仍是沒有勾起他過多的父愛,聽了不到半個時辰,他隻有一個感覺——聒噪!

聖人的這些子女中,他想起最多的是玉璋公主李淩冰——也就是他親封的太真子,這也難怪,因與聖人一起修道的緣故,聖人見李淩冰的次數比見皇子還要多,連帶著見皇後與李淮的次數也多了起來。

聖人承認,他對李淩冰是有一些偏愛的——不多,但確實有。雖說女子無用,但耐不住這個女兒聰穎過人,還帶著美麗這個優點,的確是個難得的可人兒。

聖人想到這,拂塵輕搖,暗歎,若是太真子在這,給他講講道法經變,或許就不會覺得悶了。

聖人決定舉辦一場馬球宴,讓子女們帶著孫輩還有各自伴讀和閨友,大家聚在太真觀,一起樂一樂,他也好借機仔細瞧一遍子孫後代,認認臉,數數人頭。

聖人下了旨,馬球宴讓太真子李淩冰做東。

聖人的心血來潮,樂的是後宮裡那些早已悶壞了的皇子帝姬,世家子弟、名門閨秀們也一個個翹首期盼,等著好好開眼,苦的隻有她李淩冰。因為人數眾多,她需要把控馬球宴的每一個細節,一頓操持下來,累得人都瘦了一圈。

李淩冰這般操勞換來了什麼?

一桌上席?不,那是因為她是出家人,得和俗世裡的人撇清關係,分席而坐。

一桌好菜?不,桌上都是素菜素果,還是因為她是出家人,五穀都需要數著顆粒咽下去。

李淩冰看著一桌子綠油油的菜,真想掀桌,離席。她放開目光,用饞得發著綠光的眼睛盯著李淮桌案上的葷食佳肴,給他飛去了一個冷冷的眼刀。

弟弟李淮穿著龍紋繡大氅,不動聲色地扯下一隻油光光的雞腿,藏到氅下,然後與同桌之人客套幾句,倏得站起來,挪步到李淩冰身邊,用手臂架起氅邊,不停地用手肘擊打李淩冰,“一會兒,吃得彆那麼狼狽,吃完了,把嘴邊的油抹掉。”

恰在此時,有貴婦人來到姐弟二人麵前,屈膝向李淩冰行道家禮,“太真子賜福,願信女此胎得男。”

姐弟二人都呆了,但神態絲毫未變,尤其是李淩冰,一副神女之姿、超然之態,屈膝回禮,柔聲道:“三清降福,一定會是麟兒。”

貴婦人激動地飄走,和閨蜜去分享太真子高貴的品格。

李淩冰垂下袖子沒過手掌,伸手,往李淮大氅裡一掏,抓了雞腿就往袖子裡塞,麵上春光豔豔,壓低聲音道:“知道了,要你小鬼多嘴。”

李淮左顧右盼,一番假模假樣與席間之人攀扯後,邊朝李淩冰擠眉弄眼,邊快速離去。

李淩冰全然不顧宴席上的各色玩樣兒——什麼馬球投壺,什麼雙陸蹴鞠,淨是吃飽了沒事乾的士族門閥子弟和名門貴女們的消遣。他們還是吃太飽,她一門心思隻想要找個背人的地方——好一親雞腿芳澤。

李淩冰趁著更衣的間隙,躲開一眾宮人,藏進平日裡偷吃葷食的小角落——在自己的道觀行宴就這點好處,熟門熟路,輕而易舉就可以找到一個隱蔽之地,吃完嘴一抹,踩踩地下的土。李淩冰低頭看戰果。噥,以往吃剩的骨頭都堆半尺高了,難怪近來她塞不進舊道袍,尤其是衣襟這裡,豐腴不少。

“春兒,剛才同你說的可都記住了?”嚴克剛從一場馬球賽上下場,他伸指將臉上的犬麵具向上一推,隻露出下半張臉,從腰上解下小酒囊,放到嘴裡,咬掉蓋,仰頭,咕嘟咕嘟喝酒。

“公子,我都記得了。”嚴春忍不住提醒,“公子,你少喝些,一會兒還要上場呐。”

嚴克放下酒囊,抹了一把嘴角,“傷口疼得很。”

嚴春歎氣,“公子,你不是說打架都會帶上我的嗎?下次,可得讓我事先知道,我不在,你就遭了這麼多罪,老夫人心疼壞了。”

嚴克語氣不爽,“春兒,給我閉嘴!”

兩人朝著人聲潮、香粉堆、瓊液席走。他們頭頂,一個毛乎乎的腦袋冒了出來,手裡還捏著半隻雞腿。

李淩冰都聽到了。

裕王李淮向壽王李湘下帖邀戰,要當著聖人、眾貴人麵,以臨光侯祖刀——鄣刀時隱為籌,派出自己的親信,決鬥,美其名曰表演助興!

李淩冰嘖嘖搖頭,又銜一口雞腿肉,嚼得津津有味。

噯,小狗崽子還真是聽話。

這熱鬨她得去看一看。

李淩冰提裙回到宴席,以優美的姿勢緩緩落座,當華麗的道袍和蓮花冠帶如花瓣般鋪開落定之時,她還在回味唇齒間的肉香。

她抬目。

嚴克和孫覃已經開打了。

李淩冰手指輕輕扣在桌案上,饒有興致地觀看這場決鬥,期間,仍有不少善男信女前來祈福,她目光也不分出半許,十分敷衍地重複幾個字:“客氣!客氣!隨喜!隨喜!”

場上,兩個少年架打得十分膠著。

李淩冰在心裡冷哼。

嗬嗬,場上那個戴著小狗麵具和孫覃打得你死我活的人是他嚴克?

小狗崽子門檻賊精。

竟然找嚴春代打!

彆以為戴著麵具就沒人知道,這招哄的了彆人,可逃不過她李淩冰的慧眼。

嚴克這個男人她化成灰都不會認錯,每一寸骨頭都摸過,拆碎了都能拚起來——無他,手熟耳!憑的就是一個經驗豐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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