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吆喝聲不絕於耳,帶著各自的韻律,是如此的生動,這大概就是書中說的市井的聲音,以及普通人的煙火氣。
跟在小瓶子身後,楊清寧遠遠便看到一個寫著‘酒’字的幌子,被風吹得飄來蕩去,那裡應該就是他們的目的地。果然,小瓶子在酒鋪前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楊清寧,卻並未說話。
酒鋪的夥計見有客上門,連忙過來招呼,道:“兩位爺想喝什麼酒?”
許是兩人身上沾染了屍臭味,夥計剛靠近就皺起了鼻子,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仔細打量著兩人。
楊清寧微微一怔,隨即反應了過來,出聲問道:“你們這兒可有上好的女兒紅?”
楊清寧身上穿著內侍的服侍,雖然夥計沒見過,卻能從衣服的質地和做工,判斷兩人身份,再加上楊清寧張口就問‘上好的女兒紅’,很輕易便能判斷他們不是缺錢的主兒。
夥計臉上的笑意濃了幾分,道:“有,咱們酒鋪什麼酒都有。”
楊清寧將酒壺遞了過去,道:“我們身上沾染了一些味道,不方便進去,你幫我把酒打滿,要上好的女兒紅。”
還從未見過如此善解人意的客人,夥計伸手接過了酒壺,道:“好嘞,您稍候,小的這就去。”
小瓶子看著麵前的楊清寧,今日是他們第一次見麵,初見時他對福祿和秦淮卑躬屈膝,他以為他和其他內侍一樣,膽小怕事,是個趨炎附勢、上不得台麵的小人物。再看他和其他人相處,無論是對老王的冷嘲熱諷,還是對店夥計的嫌棄,他都溫和以待,絲毫沒有小人得誌的傲慢和囂張。讓他不禁質疑自己的判斷。
楊清寧四下看著,眼睛裡閃著好奇的光,好似看到什麼都覺得新奇。
小瓶子見狀出聲問道:“大人多久沒出宮了?”
突如其來的問話,嚇了楊清寧一跳,他轉頭看了過去,道:“你方才在同我說話?”
小瓶子點點頭,依舊是能不說便不說的狀態。
“自從進宮以後,便沒再出過宮,都忘了宮外是什麼景象了。”楊清寧想著應該是自己方才的表現,引來了小瓶子的懷疑,連忙收斂表情,暗自告誡自己要做到喜怒不形於色。
小瓶子點點頭,在皇宮久了,確實會忘卻許多事,他也有過同樣的經曆。
“客官,您的酒好了。”夥計將打好的酒遞了過來。
小瓶子主動伸手接過了酒壺,楊清寧一怔,隨即問道:“這酒多少銀子?”
夥計答道:“二兩銀子。”
楊清寧解下錢袋子,拿出二兩銀子遞了過去。
夥計見了銀子,頓時眉開眼笑,“銀子正好,二位下次再來。”
楊清寧徑直走向一旁賣冰糖葫蘆的老漢,道:“老丈,這冰糖葫蘆怎麼賣?”
老漢答道:“五文錢一串。”
“那給我四串。”
老漢拔了四串糖葫蘆,熟練的用油紙包上,遞給楊清寧,“這位爺,您的冰糖葫蘆。”
楊清寧掏出一小塊銀子遞了過去,道:“不用找了。”
老漢感激地說道:“多謝客官!願客官長命百歲,大富大貴。”
楊清寧將拿出一串冰糖葫蘆,遞給小瓶子,道:“吃點。”
小瓶子一怔,隨即問道:“給奴才的?”
“是啊,你一串,我一串,給殿下兩串。”楊清寧頓了頓,接著說道:“那屍臭味實在太霸道,我這腸胃現在還在難受,吃點酸甜口的,能舒服點。”
小瓶子猶豫片刻,接過了冰糖葫蘆,他已經不記得上次吃是什麼時候,也從沒想過再買,總覺得這種酸酸甜甜的東西吃多了,會讓人變得柔軟。
楊清寧咬了一口,‘哢嚓’一聲,包裹在外麵的糖碎了,甜味率先被味蕾捕捉,隨即便是山楂的酸,確實如叫賣的那般酸酸甜甜,很是爽口。
楊清寧吃完一串冰糖葫蘆,頓時感覺胃裡舒服許多,原路返回,讓小瓶子將酒送去給老王,自己則等在衙門口,那腐臭味著實讓人受不了,他怕自己剛吃的冰糖葫蘆又被吐出來,那就太浪費了。
等小瓶子出來,他們便徑直回了宮,他隻有一個月的時間,若在期限內不能給秦淮一個滿意的答複,怕是福祿也不會再保他,正如他們說的,‘在這宮裡,沒用的人活不長久’。
楊清寧回到東宮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人準備洗澡水,這一身的味道實在難聞,無論如何也得好好洗洗才成。直到他鑽進浴桶,才知道自己的決定有多英明。本來以為已經清理乾淨,誰知他剛進水,就有幾隻白白胖胖的蛆蟲漂了起來。仔仔細細地清洗完畢,他又換了身衣服,這才拿著冰糖葫蘆去見淩南玉,而小瓶子則被安置在偏殿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