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S01E28–九月–兒童連續殺人·誘拐事件(上)』(2 / 2)

管乃雪和吉澤遼對視一眼。小男生搖了搖頭,後退一步,直接消失不見,用行動來表達了自己的沉默寡言絕不是虛假的。

諸伏景光:“……!消失了……”

管乃雪歪頭看向諸伏景光:「他去幫你找人了,我來和你說吧……你想知道什麼?」

“當然是犯人、凶器、死亡時間、第一案發現場了……!”諸伏景光似乎盤算了很久了,問題幾乎是脫口而出,“可以的話,大家的屍體在哪裡也請一起告訴我吧,我一定會把這些傳達出去,讓犯人被繩之以法,讓大家得到安葬,好好成佛的!”

明明隻是小孩子,他卻說的頭頭是道,帶著一種讓人不自覺相信的魔力。

管乃雪注意到旁邊的辻時子呼吸似乎都急促了幾分,捏著裙角的手也不自覺握緊。

這大概是第一次被提到屍體,兩個女孩子沒有發怒,翻臉。

管乃雪為自己一瞬間的動搖而感到可笑,於是她真的笑了起來:「……好啊。」

要說管乃雪相信了他警察預備役的發言,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她更多的是抱著哄弟弟的心態,在給予這個小孩子最後的溫柔罷了。

這不是第一個被幸子拽進來的倒黴鬼。她不會天真地相信他能帶來什麼改變,即使諸伏景光的表現是這些人裡最鎮定的。

……因為,他同樣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她隻是由衷的希望,這孩子能死在幸子的手下,而不是由他們出手——

那樣的話,未來相處的時候就太難看了,對吧?

*

校舍的走廊內明明牆上貼著“禁止奔跑”的標語,犬井戶締卻完全沒空去留意。

他像野獸一般四肢著地,柔軟的肉墊踩過木地板,敏捷地奔逃著,身後是女孩子憤怒的尖叫——她手裡還拿著一把過大的園藝剪,開合的剪刀刀刃相互碰撞,發出了鏘鏘的、急促的,令人不快的開合聲。

來時筆直的走廊,再次折返時卻像是無窮無儘一樣,根本看不到頭。

更糟糕的是,之前還完好無損的地板現在到處都是破損坑洞。這些破損處或大或小,幾乎遍布了整層的走廊,露出下麵的建築骨架,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的前提下,在這上麵飛奔要用到的就不隻是視力了,更得有著驚人的反應力才行。

好在這些對犬井戶締來說,都不算什麼問題。

這團白色的火焰行進躍動間,還能分出空來在每個教室門前探頭探腦,耳朵和鼻子也一刻不停地捕捉著弄丟的同行者的蹤跡。

操持著幾乎和自己上半身一樣大的園藝剪的幽靈少女對他來說根本毫無威脅,他不加速走人的唯一理由是擔心她轉頭找上不知道在哪兒的諸伏景光——而在這漫長的追逐戰中,女孩子天真的笑聲逐漸低啞,最後變成了現在這樣歇斯底裡的尖叫。

他化作似雲若霧的流態*,在走廊上停留了一小會。等到女孩子怒氣衝衝地飄過來的時候,才不緊不慢地向旁邊跳了開來。刀鋒被黏糊糊的血跡鏽得一塌糊塗的剪刀輕鬆刺入了地板,原本就破破爛爛的地板上又多出了一個小小的坑洞。

犬井戶締四肢發力,猛地撞向走廊旁的玻璃,發出一聲沉悶的撞擊聲,緊接著借力一躍,拿側牆做著跳板,繼續向前奔逃而去。

奇怪……不僅是門打不開,窗戶也完全不會受損,連一點震動都沒有。

篠崎幸子追著他的尾巴,氣的幾乎要發瘋。

她有預感,隻要拿到那顆綺麗的紫色珍珠,這裡就再也不會是她的阻礙了,可是這家夥……!

從穿著這件血色的連衣裙開始,女孩子第一次這麼想抱著媽媽大哭一場。

媽媽,我真的好討厭狗啊——

*

人與人的悲歡是不相連的。

懷抱著對同行者的擔憂,諸伏景光一邊“嗯嗯”地點頭,一邊一絲不苟地用隻有自己看得懂的草書在筆記本上寫下了小雪告訴他的所有事。

這一切的起點,要從二十年前的一次意外事故說起。

被稱作篠崎的那位保健老師,在抗拒柳堀校長的性騷擾中從樓梯上不幸跌落,脖子摔斷而死。目睹了這一切的女孩,篠崎幸子,也被他當作見證了自己罪行的一環而消滅。

「篠崎老師現在還在保健室,不過不是這邊的保健室。你想見她的話,可以去那裡等等看。」管乃雪神情微妙,「你要去嗎?」

她看起來非常積極,神色裡夾雜了些許期待,就像諸伏景光一點頭就會立馬帶路一樣。諸伏景光看著她,後知後覺地升起了些警惕心。他不動聲色地往辻時子的旁邊挪了兩步:“不了……我們還是快點去教職員室打電話吧。”

辻時子安撫似地往他麵前站了一步,擋住管乃雪的視線:“啊啊,啊……(繼續說吧,小雪)”

管乃雪非常遺憾地眨了眨眼睛,繼續說了下去。

柳堀隆峰殘忍地剪去了幸子的舌頭,又傷害了她的屍體,最後將舌頭藏在了校長室,屍體則和篠崎芳惠一起,掩埋在了地下室裡。

諸伏景光“咦”了一聲,來不及為這些殘忍的舉止感到傷心和恐懼,之前被遺忘的一些事突然浮現了出來:“我和KIKI就是在地下室的門前遇到了地震的。”

他們兩個一起順著氣味下到樓下,然後站在貼滿了符咒、又釘滿了木板的門前麵麵相覷了一會,緊接著便是震動世界的地震,裂開的地板……

……可是他是怎麼從地下室掉到四樓的?

諸伏景光站在走廊邊探頭看了一眼窗戶,確認了一下自己的高度後,問號幾乎要凝聚成實體,而管乃雪平淡的敘述還在繼續。

死去的保健老師化作了保健室的地縛靈,而另一位死去的女孩子,則在痛苦中化作了恐怖的怨靈。她滿懷著天真的怨念,被自己的仇恨扭曲成了一個以殺人為樂的怪物,以最惡毒的方式去實現了媽媽的願望——保健老師有些寂寞。

她哄騙某人為她帶來了三個小孩子,接著,為了確保他們在死時能抱有足夠強的執念,成為能留在這裡陪伴她和媽媽的地縛靈,她高高興興地以虐殺的方式殺死了他們,分開掩藏起了他們的屍體,阻止他們成佛。

殘忍而自知,與生前天真爛漫的性格截然相反。

——但是,誰不是這樣呢?

管乃雪微笑著看向辻時子,她正被年幼於自己的小孩子纏著,看上去無措又可愛,奇妙地有了些鮮活氣息,絲毫看不出來之前追著誤入者索要身體的死寂感。

這裡的時間幾乎是定格的,由二十年前的、血色的那天為基點,誕生了永遠處於夜晚之中的天神小學校。

連空氣都死氣沉沉,到處是腐朽的味道,天空中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與星星,隻有永不散去的烏雲。是這場不應該存在的雨,雨雲下漏出的月光,讓時間重新流動了起來。空氣中聞到的不再是腐朽陳舊的氣味,暴雨衝刷過夏日時節,整個教室裡盈滿了潮濕的水汽,也是它澆滅了幽靈們的火焰,讓一切都溫和了下來。

幽靈和活人,實際上,是兩個極端的對立麵才對。

以為生前是同類,死後的幽靈就會溫和地對待活人嗎?彆搞笑了,被憤怒和妒忌燒穿靈魂,日複一日地咀嚼著死時的痛苦的家夥們,隻會毫不留情地撕碎一切。

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仿佛永遠不會停止一般,雨點擊打著窗戶,在寂靜的空間中整體回蕩著啪嗒啪嗒的聲音。

管乃雪衷心喜歡這場雨,但同時,也在真誠地等待著它的結束——

天神小學裡,從來都隻有徘徊著的死者。

辻時子倒是真心的喜歡這個比遼君可愛了不少的男孩子,因此帶路的時候相當殷切,沒有什麼使壞心眼的打算:“啊啊……啊……(教職員室到了)”

“門上鎖了……啊。”諸伏景光還沒來得及失落,就看見管乃雪從裙子的口袋裡掏出了一把鏽跡斑斑的鑰匙遞了過來,“謝謝!”

他拉開塵封已久的門,在幽靈少女們的注視下爬上椅子,拎起了聽筒,熟練地摁下了三個數字。

一陣詭異的忙音後,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溫和的聲音,斷斷續續,似乎信號不太好:“這裡是……ポアロ(波洛)……請問您有什麼需要?”

“……?”諸伏景光有些奇怪地看了看聽筒。

他是沒有打過報警電話啦,但警察先生的話,第一句話應該不是介紹自己的名字才對吧……他應該不會打錯,是不是這位警察先生的業務不熟練呢?

他沒再多想,而是趁著電流和信號還足夠傳達信息的時候抓緊開口:“那個,你好,警察先生,我是諸伏景光,家住天神町,現在在天神小學校。我要報警,之前的兒童連續誘拐事件的凶手和受害者……”

他的聲音被電流模糊大半,又被跨越洪流的通信掐頭去尾地吞掉詞彙,變成了讓人頭大的填空題:……你好,警察先生……天神小……報警……

電話那頭停頓了一會,禮貌地打斷了他:“抱歉,我想你可能是打錯電話了。我不是警察,這裡也不是警察署,還是說您是想找偵探事務所?那個倒是在樓上。”

諸伏景光:……真的假的?他已經緊張到110也會按錯了嗎……

電話那頭的聲音還在繼續:“需要我幫你報警嗎?”

青年的態度聽起來雖然禮貌又友好,諸伏景光卻在電流的雜音裡聽見了另一個與之相對的冰冷聲音。它嘶啞而充滿鐵鏽味,讓小孩子幾乎是本能地警惕起來,立馬掛斷了電話。

電話另一頭的青年困惑地輕哼了一聲。身前坐在吧台前的小孩子好像察覺到了他的表情變換,抬頭看了過來:“是什麼電話?你的表情好奇怪。”

金發青年隨口說道:“從什麼天神小打來的惡作劇電話?完全沒聽過的地方,大概是什麼窮鄉僻壤吧,信號也相當差勁……一聽我說要報警就掛掉了呢。”

小孩子:……

他和身旁坐著的茶發女孩對視一眼,金色的眼睛裡露出了幾分意外:“天神小?天神小學校嗎?”

那所學校,不是在25年前就拆毀重建了嗎……

諸伏景光和圍繞著自己的兩個女孩子對視一眼,虛掩著口鼻打了一個小小的噴嚏,有些奇妙的尷尬:“好像打錯了。”

110……也能打錯嗎?

辻時子有些困惑地歪了歪頭。她幫著重新提起了聽筒,認認真真地按下110後把聽筒交還給了諸伏景光。

在一陣忙音後,諸伏景光試探性地問道:“啊、你好,請問是警察先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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