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KIKI,你含在嘴裡,時不時吐一口氣試試看,應該能壓下外麵的氣味。」
犬井戶締抽抽鼻子,依言照做。
雖然被辣得眼睛都濕潤了一點,但不愧是兩隻小貓都讚同的方案,犬井戶締確實什麼都聞不到了——
“……零君。”他吐著舌頭喘了兩口氣,不但沒有從薄荷地獄裡解脫,呼出的薄荷氣味反而加劇刺激了嗅覺,眨眼間眼淚就流了下來,比諸伏景光昨天看的電視劇的演員還要流暢,“咕嗚……你帶了紙巾嗎?”
降穀零:……!
諸伏景光:……啊。
兩個小孩子手忙腳亂地在身上摸索起來,最後還是由降穀零貢獻出了自己的手帕為結尾。
*
此時正是世嘉作為街機龍頭老大風光的時刻,二次元文化同樣蒸蒸日上,整個秋葉原不僅是日本人向往的旅遊點,更是外國遊客必來的購物街之一。
總武線秋葉原站的月台在三樓,幾人一路向下,通過西口的電器街口出去,終於來到了秋葉原的起點萬世橋。
這裡距離目的地隻需要步行一分鐘,再穿過兩條斑馬線,算得上是出站即到達。
世嘉二號遊戲廳建築高大,但門口卻算不上寬敞,仰頭向上看去,數不清的各式廣告牌和誇張的字樣裝扮了整棟樓,讓它看起來有種奇異的繁忙感。
而在這條東京人流最繁忙的交叉路口放眼向四周望去,不僅是這棟七層高的大樓,幾乎所有的大樓上都貼著各色圖像廣告,側麵也滿是各式各樣、大小不一的廣告牌。
“好了,你們兩個——”降穀零伸手在兩人眼前晃了晃,“不要站在這裡堵塞交通啊。”
犬井戶締眨眨眼睛,終於回過神來,滿臉止不住的驚歎,就差新奇地晃起尾巴了:“這就是大城市嗎……好厲害。”
諸伏景光跟著拚命點頭。
兩個從長野來到東京的家夥在小半年過後,才終於領略了這座城市不到百分之一的魅力。
本地人降穀零:……嗯?這就算厲害的大城市了嗎?
他真誠地困惑之餘,終於放下了一直懸著的心。
看來秋葉原是選對了。
人流量多的地方,總是會奇妙地洋溢著群體氛圍,毫無疑問,秋葉原就是這樣的地方。
無論是在人群中奇裝異服卻坦然走過的少女,還是被裝飾得誇張的痛包,甚至是T恤上印著美少女頭像、戴著黑框眼鏡的典型阿宅,在這裡都是會被包容的。
就站在原地打量的半分鐘,犬井戶締起碼就見到了十幾種不同的發色,降穀零的金發在裡麵甚至不算起眼。各路coser更是打扮得風格各異,不僅有異世界風格般的裝束,還有各式經過了微改、大改的巫女服,主打的就是一個東西混合。
行人們三三兩兩地交談著圈外人難以辨彆的話,從未成年們麵前施施然走過,隻留下一些破碎的音節。
“……這裡好酷的感覺!”
——稍微有點吃驚,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地方……
在犬井戶締和諸伏景光四下打量的時候,降穀零掃視過周邊的人群。在理解到他們在吃驚什麼後,他露出了本地人特有的了然神情:“這個啊……大概是今天有漫展吧?”
啊、漫展……漫展就要穿成這樣嗎?
犬井戶締在降穀零納悶的眼神中摸了摸自己頭上的位置,轉頭對諸伏景光說了一句在降穀零聽來有些奇怪的話:“Hiro,我感覺我會喜歡這裡誒!”
因為這裡的路人都長出了耳朵,甚至還有的長出了尾巴嗎?
諸伏景光毫無障礙地理解了他的意思,因此不由得露出一個微笑:「這麼說的話,零選的地方真的剛好啊。」
*
世嘉秋葉原GIGO門口的大門……或者說不算大的門是自動門,幾個未成年保持著興致勃勃穿了過去。
在自動門後麵是有些狹窄的過道,並不能算是能讓人留有餘裕打量周圍的大小,緊挨著門旁邊的便是幾台大型景品*專用機,也就是俗稱的抓娃娃機、抓獎遊戲——透過被擦得透徹的玻璃可以看見裡麵的景品,都是時下大熱的IP周邊,大約30cm以上的人偶。
啊、是Po○mon——不知道犬井哥和景會不會喜歡這個?
降穀零隻來得及匆匆瞥了幾眼,便下意識地跟著不認路的帶隊二人組,被裹挾著路過抓獎遊戲,一腳踏上了通向2F的扶手電梯。
而另外初來乍到的兩人則是看的眼花繚亂,連站在電梯上時,都仍然回頭盯著樓層指示圖,隨著距離的拉遠逐漸眯起眼睛。
1F到3F是抓獎遊戲,4F到5F是大型卡牌遊戲和體感遊戲,6F到7F是……
犬井戶締跟著向上的電梯逐漸彎腰,最後乾脆蹲下,但在那行字消失之前還是沒能看明白。
諸伏景光跟他抱有同款疑問:「零,7F是什麼?」
“啊,那個的話。”降穀零扶著扶手,仰頭看向兩個滿臉好奇的鄉下貓貓,“是咖啡廳來的。”
兩隻鄉下貓一臉不明覺厲的表情:……咖啡廳的名字,都起的這麼厲害嗎?
*
“犬井哥,Hiro。”上到二樓後,降穀零將諸伏景光向旁邊推了推,三人一同擠進了自動販賣機和牆壁間的過道,“你們想先玩什麼?”
他複述了一下剛剛在電梯口看見的樓層說明。
諸伏景光的第一反應是:「不可以挨個玩過去嗎?」
犬井戶締則小小地歪了一下思考的方向:“剛剛零君明明沒回頭看……為什麼可以記得這麼準確?”
早就在互聯網上做了功課,昨天甚至還複習到了晚上,以至於今天差點睡過頭的某人輕咳一聲,無師自通了敷衍的藝術:“那個……可能是我記憶力比較好吧。”
……都反複看了那麼多遍了,再背不下來才有問題。
“……總之,Hiro說的不失為一個好主意。”降穀零腹誹了一句,堅強地把話題轉了回去,“犬井哥怎麼想?”
“我倒是無所謂,就聽Hiro的好了。”
降穀零拉開拉鏈看了看自己的包,隨後鬆了一口氣,頗有些高興:“這樣的話,我帶的兩張福澤諭吉算是帶對了!”
兩萬円……
聞言,不僅是諸伏景光,連犬井戶締也有些詫異。
他已經不是那個會被九條鞘拿著500円硬幣換走一萬円紙鈔的笨蛋了(500円剛好可以塞進自動販賣機買汽水),對人類貨幣的價值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概念。
一萬円的話,差不多已經足夠支撐家裡三個人半個月的夥食費了,如果全都是自己做料理的話支撐一個月也不是不可能,這個金額對未成年來說,絕對算得上一筆巨款。
出於自己是三人中最年長角色的自覺,他輕輕碰了碰降穀零的手臂,低聲問道:“零君,你帶的錢稍微有點多了……抱歉,接下來的話可能會有點失禮,不過我想確認一下。”
“這些是你可以自己支配的錢吧,花掉會不會被說?”
諸伏景光同樣投來擔心的目光。
這筆錢對於小學生來說,數額過於龐大了。
雖然他覺得零家裡不算缺錢,甚至應該算得上是中產階級——這個詞他還是從哥哥那學來的——不會吝嗇孩子的零用,但還是問一下比較好。
“很多嗎?我也是第一次來,不知道這裡大概要花多少。”完全沒能理解到兩個人的言外之意,降穀零盯著犬井戶締沒挪開的手有些難為情地摸了摸鼻子,認真解釋起來,“不過挨罵是沒有的事,這是我上個月剩下的零用,本來就是隨便我用的。”
零用?還是剩下來的?
兩個人的目光一變,眼神裡帶上了不明所以的敬佩。
……零君平常吃零食肯定不用被說吧?
……嗚哇,夠再養好幾個KIKI的了。
降穀零完全沒察覺到他們都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事,他拉好拉鏈,有些困惑地看過來:“怎麼了嗎?”
“沒什麼……!”
降穀零歪歪頭,鬆軟的金發跟著晃了晃:“沒什麼的話,我們就去兌幣吧?先兌一張看看……唔,一萬要三等分的話……”
兌的倒不是遊戲幣,隻是普通的硬幣,畢竟這裡的大部分機器隻收硬幣。本來最方便的應該是公交卡、IC卡之類的卡片,隻要一刷就能解決,但是他們平常用不到那些卡,連之前搭乘地鐵都是現買的票,因此還是直接去將紙幣換成硬幣最方便。
“提問——為什麼要三等分?”犬井戶締舉手。
“因為今天是我請你們玩?”降穀零摸了摸脖子,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我以為說的很明顯……”
……哪裡明顯了?
諸伏景光瞪圓一點眼睛,半響才想明白降穀零的意思。
沒有提前說明目的地,沒有提醒他們準備好要用的錢——在降穀零看來這大概就是他今天會全權負責的意思了。
但是,怎麼可能真的讓零全權負責……果然零在社交方麵完全不行吧!
諸伏景光詭異地明白了降穀零真正的想法。
與其說是想大包大攬,不如說是某種笨拙的討好……
「不用了,我和KIKI出門前哥哥有給零花的。」他憂心忡忡地拒絕了降穀零,看著小金毛的眼神有些擔心。
零之前……應該沒有被人騙著花錢交朋友吧?
“誒……是的,高明給了點。”犬井戶締眨著眼睛摸了摸口袋裡的兩張紙鈔,隱隱約約地感受到了些不安。
這種不安有點像以前沒帶夠錢買汽水時的感覺,又有些不一樣,犬井戶締不太能精準把握它們之間的區彆。
他把兩張氣味複雜的紙幣摸出來遞給諸伏景光,眼神逐漸飄忽。
……說起來,之前從西園寺那裡換來的羽毛是不是據說非常值錢來著?
因為搬家的緣故,他也沒辦法像之前那樣捎她去有裡的夢裡了,之前她好像說想單獨借走那個能力……
趁著降穀零自告奮勇去換幣的時候,犬井戶締戳了戳諸伏景光,在藍眼睛貓貓困惑的目光裡要求他幫忙給諸伏高明發了封郵件。
「哥哥說他會幫你留意看看……」諸伏景光禮貌地回複完諸伏高明,接著眨了眨眼睛,把手機轉向犬井戶締,「不過KIKI,你問金價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