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04E09–十一月–池袋(下)』(2 / 2)

“年份呢?”降穀零看著上麵的簡介說明,“沒有年份的話也定位不了啊。”

……啊。KIKI的年齡……

諸伏景光沉默了一下,慢慢地歪了歪頭。

作為一種新興的藝術品——這種月相其實對常人來說是看不出什麼分彆的,起碼兩個小學生圍著看了很久,也沒覺得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但店員似乎是以為他們感興趣,已經快步走過來熱情地介紹——推銷——強烈建議嘗試起來了。

並不感興趣,隻是圖個新奇的降穀零小小地走了一下神。但他紫灰色的眼睛向旁邊一瞥,就看到之前還裝得頗有興致的諸伏景光眼神完全是在發呆,於是眼睛一眨,計上心來。

“Hiro——”他故意加大了一點音量,在銷售員和諸伏景光一起看過來的時候,指了指過道裡晃動的人影,緊接著像是察覺到不妥一樣壓低了聲音,“那個是不是犬井哥?”

“……嗯?”諸伏景光抬頭望過去,一時間有些不太理解。

KIKI應該確實是跑了過來,但是零是怎麼知道的……?

降穀零立刻揭曉了答案:“讓犬井哥看見的話還算什麼驚喜,我們先躲一下?”

諸伏景光:……驚喜?

懂了。

他眨了眨眼睛,配合著作出一副有點吃驚的神態,被降穀零拉著立刻消失在了這家店鋪裡,隻剩下看著月相展示歎氣的店員。

“呼……Hiro,你反應蠻快的嘛!”

「那是當然。」諸伏景光笑著比了個耶的手勢,另一隻手不停,「不過,要挑的禮物還是沒挑到啊。」

降穀零皺著臉抱怨起來:“那是你的要求太高了吧,Hiro。我們幾乎要把整個商業城都逛遍了——你到底要找什麼啊?”

諸伏景光被問得沉默了一下。

他的視線不自覺地逃避向了光滑的地板,但在看見裡麵倒映出的自己的表情後,又像是被燙到一樣急匆匆地移開了視線。

最近沒有什麼特彆的節日,他突然想要挑一份禮物的原因純粹是出自私情。

一方麵是渾渾噩噩的腦子終於清醒了一點,非常感謝哥哥和KIKI的照顧,另一方麵是……

兩個人睡在了一個房間,一張床上,蓋著同一條被子,近到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心臟跳動的聲音也幾乎同步,他卻覺得兩個人的距離正在逐漸變遠。

奇怪地長高了的KIKI,承諾過不再染發卻又把發尾染黑了的KIKI,跟著哥哥入學了國中的KIKI,一臉為難、但無論怎麼問都不肯回答的KIKI……明明沒有分開過,卻好像已經不了解他了。

……想要重新抓住。

屬於他的東西已經所剩無幾了,所以這最後最重要的、無論如何也不想放手——

這麼想的話,好像最後要挑選的禮物是什麼已經明牌了。

諸伏景光垂下眼簾,避開降穀零的視線,但手機屏幕的光亮幾乎是一閃而過,那串代表時間的數字就化作殘像消失在了視網膜之上,隻留下了一片黑暗。

啊、沒電了……?

他下意識地摁了摁按鍵,屏幕沉默著毫無反應。

無法通過屏幕看見光,如何摁動都不再得到反饋之後,不管是多先進的設備都不免給人一種板磚感——唯一的差彆大概是板磚的樣式和價錢吧。

這個時候的手機還需要拆開後蓋取下電池才能充電,步驟上有些繁瑣,但好在耗電也不算快,隻是偶爾收發郵件、聯絡的話,充一次電使用一個星期綽綽有餘。

可諸伏景光上次充電還是在上上周的周末。

黑發藍眼的小少年放慢腳步,對著身邊的友人晃了晃一片漆黑的屏幕,表情無辜。

“用我的吧。”降穀零撓了撓臉,把自己的遞了過去,“Hiro,下次出門要記得充電啊。”

諸伏景光接過他的手機,笑眯眯地比劃著做了個感謝的手勢。

和諸伏景光自己淺藍色的翻蓋機不同,降穀零選的是最基礎的純黑色,上麵沒係任何裝飾品,連個貼紙也沒有。

最容易磨損的表麵上看上去隻有幾道微不可查的劃痕,按鍵看上去還相當嶄新,縫隙乾淨、手感舒適,更彆提磨損的痕跡了。

至於為什麼……

剛剛還彎著眼睛的諸伏景光隱晦地抿了抿唇。

*

“說起來,好像還沒有和零君交換過聯係方式,郵箱地址可以告訴我嗎?”

“啊,那個的話……”吃了一驚的降穀零下意識拒絕起來,雖然說著不要用冷漠的刻板印象來看東京人,但這家夥看起來完全就是標準的東京人,“抱歉,不是我不給你,我沒有。”

“沒有郵箱?”犬井戶締瞪圓眼睛看了過來。

“……我是說沒有手機。畢竟我沒有那種一定要用手機聯係的人,手機對我來說沒什麼用……”降穀零這麼說著,堪稱是驚慌失措地抵住了湊過來的犬井戶締的臉,“犬、犬井哥,你在做什麼?”

“沒有電話的話,隻能用原始點的方式了啊?”被推開的家夥一臉無辜的表情聳了聳鼻子,理直氣壯地說道,“讓我記一下你的氣味……”

他一個勁地嗅嗅嗅,降穀零卻有點崩潰,不確定這是不是手機品牌的新型營銷手段:“等、等等,我知道了,我下周就去買——犬井哥,不要再嗅了!”

*

乘坐垂直電梯下樓後,進出的旋轉門隻需要幾步就能走到,但視線穿過透明的旋轉門後,兩人不約而同地止步。

——啊,下雨了。

之前在樓上的時候,被建築物隔絕了視線和聽力,完全沒能察覺到。現在站在出口前,那股暴雨衝刷過後彌漫在空氣中潮濕的水汽感就變得特彆明顯了。

暴雨落在樹梢、地麵上淅淅瀝瀝的聲響經由距離的稀釋,最終化作細碎不停的啪嗒聲傳入大廳。在暴雨的衝刷下,東京局部地區溫度驟降,身處局部地區的二人現在便發自內心地感受到了與冷意相伴的不安感。

降穀零的臉上是藏不住的心虛:“說起來,杯戶町雖然不在豐島區……”

……但是它就在豐島區的隔壁?

這種事情,哪怕零不說他也猜到了。

瞥了一眼心虛的降穀零後,諸伏景光無奈地歎了口氣:「抱歉,零,稍微借用一下你的郵箱,讓我給KIKI發幾封郵件可以嗎?」

“ご自由に(你隨意)——”

雖然出門沒帶傘被困在外麵這種事真的很狼狽,但是他和零買東西的時候,完全是壓著返程車票價格的死線買的——換句話說,他們現在身上除了回家的車票錢之外,哪怕是五円的硬幣都多不出來。

這個年代的手機係統都大同小異,諸伏景光熟門熟路地點開郵箱,在看到備注後,不由得有些詫異。

……キキ。

不是犬井哥,是KIKI。

他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降穀零,心裡湧起了一股頗為古怪的感覺。

“Hiro?”

「抱歉抱歉,在組織語言。」諸伏景光半垂著眼簾,遮擋住自己的眼神後輕描淡寫地解釋了一下,靜靜地按下退格。

隨著光標閃爍,標準的片假名一個個消失。

說明身份,編輯文字,請求幫助……最後,Send(發送)。

犬井戶締的回信相當快,不如說諸伏景光甚至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回信就已經抵達了郵箱,歡快地展現在了兩人眼前:「要我帶個晴天娃娃過去嗎?」

諸伏景光一邊將手機屏幕微微向上,以便降穀零能夠看清,一邊故意看著他鬱悶地歎了口氣——降穀零明顯察覺到了他的險惡用心,但還是不好意思了起來。

“……抱歉,下次我一定會好好注意天氣預報的。”

諸伏景光:「沒關係,全權交給零處理,完全沒看的我也有錯,所以不用在意啦。」

——看起來確實不是很在意被雨困,但完全是一副故意拿這件事逗他的作態。

在降穀零的瞪視中,諸伏景光神態自然地回了封郵件回去。

「KIKI說很快就到。」他眨了眨眼睛,若無其事地笑起來,「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一下嗎,零?」

莫名有些氣短的降穀零:“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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