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04E10–十一月–赤か、青か』(2 / 2)

“你是怎麼想的,KIKI?”諸伏高明抵住他的額頭,直視著那雙金得透徹、以至於好像什麼都沒裝進去般空空蕩蕩的眼眸,輕聲問道,“抓住犯人,那是他覺得必須要做的事,還是他真正想做的事?”

……不。

那是諸伏高明想做的事,那是等比例複刻自長兄的夢想。

諸伏高明從他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於是話題繼續向下:“我一直覺得,真正適合你的是搜救犬也說不定。”

犬井戶締抿直唇線,神情是小孩子似的怯弱又畏縮:“我不行的,我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

“不。”諸伏高明拒絕了他的自我否定,溫和而不容拒絕地看著他,“在拯救彆人這方麵,你有著比任何人都了不起的天賦。”

堅定,執著,永不放棄,比任何人都痛苦卻從來沒有停下過一分一秒——

“高明又沒見過,怎麼知道……”犬井戶締看上去像是有些心動,卻仍然遲疑著徘徊在自己熟悉的領域不肯探頭出來。

我當然知道。

因為我已經見過,並且被切實地拯救了。

但話說到這裡就可以了,KIKI不是那種聰明的孩子,一次性說太多隻會讓他產生逃避心理。

諸伏高明若有所思地笑著,重新轉移了話題:“光看古畑先生平常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實在看不出來原來他也是有點護短的。”

“……咦?”犬井戶締果不其然乖乖上鉤,跟著思索了片刻後語氣猶疑地小聲問道,“今泉……算是短嗎?”

雖然好像是相處了很多年的部下,但是今泉先生像今天這樣掉鏈子的情況絕對比派上用場的時刻要多的多。總覺得如果有個能徹底擺脫今泉先生的機會的話,古畑先生會毫不猶豫地笑納才對……

“……大概還是算的。”諸伏高明頓了頓,相當勉強地說道,“好了,KIKI,古畑先生都離開了,我們也要退遠些了。”

“啊、說到這個,高明。”犬井戶締又拉了拉長兄的手,“古畑的意思是見勢不妙就要我去幫幫今泉對吧?”

他仰著那張長開了的屬於少年人的秀麗臉孔,神色裡流露出一股天真的為難:“要怎麼做才好?”

諸伏高明微微彎腰,拉起“令行禁止!KEEP OUT!”的黃色攔截條,走出了被封鎖進入的場地。

“……高明?”

“不用做什麼。”諸伏高明回頭看了一眼仍然自顧自攀升的摩天輪後,平靜地回答道,“KIKI,這次隻用看著就好了——搜救犬第一課,耐心等待指令。”

他腳步輕快:“事情結束之後,我們還是來得及去旁邊吃個午飯的。”

……果然高明還是偷偷去學了占卜,對吧?

似乎是聽到了他的心聲,諸伏高明半垂著眼眸回頭看了他一眼,灰藍色的鳳眸裡仿佛盛滿了剔透的碎冰,瀲灩的光亮得溫柔:“不,隻是最近經常會做些奇怪的夢而已。”

“比如說……”他歪歪頭,碎發從額前劃過,輕笑起來,“KIKI,你覺得自己成年後會長到多高?”

*

“唔……諸伏君、犬井君,需要我派部下送你回去嗎?”穿著一身黑色正裝的高瘦青年微微彎腰,神情愉悅,“作為今天幫了大忙的致謝,請務必不要推辭。天色看起來可不太好呢。”

那位可憐而倒黴的部下正跟在他的後麵,姿態畏縮。

不知道是不是犬井戶締看錯了,他總覺得今泉先生的身後,原本筆挺的西裝褲上,此時多了個清晰的鞋底臨摹圖。

嗯……連尺碼也很眼熟。

“不過今天隻有今泉這個笨蛋可選,佐藤警部還在追查關於五億五千萬案件的線索,今天沒有跟著一起出外勤。”青年警部補歎了口氣,又拍了拍身後部下的腦門,“今泉,為什麼今天你要跟著來啊?”

被上司人身攻擊(物理)了的部下捂著額頭縮在後麵,嘴裡還在嘟嘟嚷嚷些什麼。

——這大概就是古畑先生為什麼破案在行,職稱卻像是卡死了一樣,數十年沒有變動的原因了。

嗯,大概也能解釋為什麼他沒什麼朋友這件事。

“返程的事不勞費心了,十分感謝。今天實際上沒能幫到什麼忙,不過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諸伏高明牽著犬井戶締,露出禮貌的笑容,似乎出於禮節一樣隨口問道,“五億五千萬円,是指之前那個銀行搶劫的事件嗎?”

還沒等古畑回答,他身後的今泉就像是吐苦水一樣,將堆積在心裡的怨念傾瀉而出:“就是那個,可惡的犯人,為什麼要在都內犯案啊?”

——你是想說,要犯案也不要在你的轄區內,對吧?

未來的某位縣警瞥了今泉一眼,現任的警視廳警部補則靜靜凝視著他,在這樣的目光下,當事人竟然能夠渾然不覺,神經大條地繼續埋怨。

“搶劫就搶劫,為什麼非得殺人啊?這下子連我們也要參加聯合搜查了……”

這類案件——單純的搶劫案件是歸搜查一課強盜犯搜查係管的,但因為牽扯到了殺人事件,變成了搜查一課聯合調查解決。也就是說,今泉和古畑任職的搜查一課—殺人犯搜查三係也要加入調查。

在兩個警察官越來越冷的視線中,毫無察覺的犬井戶締好奇地出言發問,無意間真正救了某位刑事一次:“說起來,佐藤是不是就是去調查這個案件了?”

那位今天沒有出現在現場的佐藤警部給犬井戶締的印象相當不錯——因為他已經有了女兒的關係,在麵對未成年的時候態度相當柔和,口袋裡也常備著糖果。

“嗯?是哦~”古畑笑眯眯地看了過來,連帶著腰也彎得更深了,“說起來,那段錄像在電視上播了有段時間了……犬井君,有沒有什麼頭緒?”

“……頭緒?”犬井戶締有些轉不過彎來,和青年對視了片刻後才反應過來,旋即搖搖頭否認道,“這個的話,我不擅長。”

如果古畑繼續問的話……

犬井戶締偷偷看了一眼諸伏高明。

向他推薦銀座那個要價特彆恐怖的占卜師好一點,還是乾脆推薦高明好一點?

“嗯……這樣啊。諸伏君,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好在警部補隻是隨口一問,沒什麼繼續打探下去的好奇心。

“我嗎?唔,現在提打算還太遙遠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真是嚇到我了……我一直以為諸伏君是那種走一步看十步的人哦?”

“實在是謬讚了,古畑先生。”

他身後被自然而然地無視過去了的今泉警官露出了抑製不住的好奇神色,趁著另外兩人陷入了禮貌對話的怪圈,他小碎步繞過上司,湊到犬井戶締的旁邊,沒輕沒重地戳了一下國中生。

犬井戶締抖了抖肩膀,表情嫌棄地往遠離今泉的方向挪了兩步。

今泉又追著挪過來了兩步:“喂、之前我就想說了……你這家夥到底是古畑先生的什麼人?”

這個問題一時還真問住了國中生。

犬井戶締思考了半響,才不確定地說道:“古畑是高明認識的未來職業上的前輩,對我來說,是以前見過的醫生的弟弟這樣?”

“你哥哥未來要當警察?”在犬井戶締不明所以地點頭過後,今泉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後湊過來低聲說道,“我有兩個建議,免費給你一個,另一個拿你口袋裡的糖來換。”

——這家夥連小孩子的糖都要搶?

正在和古畑交談的諸伏高明都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實在有些無言。

犬井戶締摸了摸口袋裡的薄荷牛奶糖,倒是相當乾脆地點了點頭。

刑事心滿意足地拆開包裝含在了嘴裡,連聲音也立馬跟著含糊了起來:“不錯……你小子很上道嘛。”

“第一,要當警察的話,千萬記得避開魔鬼上司……”說到這裡,他壓低了聲音,頭也不回地、自以為隱晦地指了指身後的黑色風衣青年,“那家夥就不行,完全不行。”

犬井戶締看看他身後的兩人,“哦”了一聲,壞心眼地繼續追問了下去:“嗯嗯,我知道了,第二點呢?”

“第二,千萬彆當警察。”他叼著棒棒糖含含糊糊地說,“這是份除了工資、補貼穩定之外,不管是身體狀況還是心理狀況都不穩定的職業。”

——竟然難得是句正經話啊。

——看來這家夥神經也沒大條到誇張的程度嘛,今天還是被嚇到了也說不定……

他身後投來的冰冷注視漸漸轉化成了感同身受的理解,下一刻,今泉誇張地歎了口氣:“比如古畑先生,不管是心情還是身體都不穩定,天天陰晴不定,讓我這種靠譜的部下很煩惱啊……”

古畑任三郎站在他的身後,輕柔地開口:“說起來,今泉,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的表情體貼極了:“多摩那邊前兩天剛剛向本部抱怨人手不足,之前我還沒想到,現在一看,今泉好像是非常合適的人選啊。”

諸伏高明溫和地微笑著補充了一句,話聽起來像是恭維,細細品味卻又不是那麼回事:“今泉先生這麼難得的人才派去坐鎮多摩,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

“?!等等、古畑先生——”

“莫非是覺得多摩不行?嗯,也是,那邊說到底還是在東京呢……但東京外的不好調啊。”警部補故作為難地想了想,“那月影島怎麼樣?我記得那邊一直是一個人在守著,現在想想,人家也到了該輕鬆一點的時候了……”

“——古畑先生!我剛從摩天輪上下來……”

“是想要再上去一趟?嗯嗯、這要求有些奇怪但也不是不行呢,我會記得打電話叫□□處理班的家夥們把炸彈裝回去的……”

“對了,你的調職申請我會事先跟佐藤警部打招呼的,想必他一定會很欣慰吧。”

“古畑先生——!拜托了,聽我說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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