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想著早飯後偷偷問一下KIKI的……
大晚上跑出去的犬井戶締在留下一句“晚安”後已經安然睡著了,發出了小小的、像是小馬達一樣安穩的呼嚕聲。大貓在睡著之前不僅非常堅持地脫掉了自己的上衣,褲子明顯也在他的逃離範圍內。但似乎是入睡速度太快,再加上躺著原本就不太好脫,現在那條被嫌棄得透徹的褲子卡了一半,掛在他的膝蓋上,本人卻已經睡著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一言難儘的眼光,已經脫掉上衣準備補覺的降穀零看了一眼,麵不改色,相當熟練地幫某人把褲子套了回去。
諸伏景光:?
零,你為什麼那麼熟練?
穿著褲子睡覺大概是兩個裸睡派對彼此最大的尊重,但諸伏景光明顯不能理解,並且大受震撼。
降穀零不知道是沒察覺到他的表情,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金發少年撓了撓頭發,非常自然地深吸一口氣,拽著犬井戶締的被褥,連帶著上麵昏睡過去的池麵一起挪了個地方,從靠近門的那邊移到了靠近窗戶的牆邊。
這樣的話,就不用擔心被陽光晃到了。
諸伏景光剛剛想明白他的用意,就聽到身後的房門傳來了輕微的滑軌和“哢噠”聲,緊接著是漸行漸遠的足音。
……啊,哥哥已經跑掉了。看來他們今天上午的預定非得是睡覺不可……
諸伏景光非常明白兄長的固執,因此終於不再試圖追過去。
明明早上還說單獨行動不安全,結果一到自己就不在乎了。看起來真的非常執著於搞清楚真相啊。
黑發貓眼的男孩子歎了口氣,抱起從隔壁抱過來的被褥,默不作聲地鋪在了犬井戶締的旁邊,還不忘憤憤地戳了戳他柔軟的臉頰,卻在看見他安寧的睡顏的時候忍不住放輕力道、再放輕一點力道。
比起泄憤之舉,更像是什麼輕柔的撫摸。
哥哥一個人出門了——一個人!
他有點氣惱,卻不知道該氣晚上消失的KIKI,還是少了個晚安吻就睡不著的自己,或者氣格外敏銳又貼心的兄長。在糾結一番後,黑發藍眼的貓貓撐著手臂,捏了捏犬井戶締的耳朵,發現捏不出貓耳後,乾脆開始試圖擺出更容易接收聲音的形狀。
雖然沒帶他,但哥哥還是帶了哨子的。
可惡,這不是說他還不如哨子有用嗎……越想越氣了。
“……睡覺吧,Hiro?”一頭霧水地看了一會後,降穀零小心翼翼地問他。
為什麼零可以這麼輕易地接受安排啊——
“睡覺。”諸伏景光放棄無謂的動作,帶著點賭氣的心理恨恨地倒在枕頭上,“晚安,Zero!”
“……晚、晚安。”
降穀零蹦出了久違的敬語形式。
*
再一次道過晚安後,降穀零卻沒有睡著。
他睜著眼睛看了一會在白日顯得亮堂而寧靜的房間,耳邊是風扇反複嘈雜的聲響,窗外的蟲子們似乎是換了一批,又開始了不停歇的嗡鳴,振翅聲也跟著窸窸窣窣地傳進了房間。
這樣的陽光下,空氣中的浮塵都肉眼可見。
他微微轉頭,凝視了一會害得自己擔心了一晚上,卻又在天蒙蒙亮的清晨若無其事地回來的罪魁禍首。
他對上午的預定安排臨時更換倒沒什麼意見——不如說,這次旅行的全程都在詮釋什麼叫做計劃不如變化快。但他雖然同樣非常好奇,蠢蠢欲動地想要知道真相,卻也不急於一時。
倒不是說他對能否在日都神社獲得想要的情報一事存悲觀態度,隻是早早地設想到這個可能性後,降穀零就為此做好了打算——
希望高明哥的拍攝技術能好點。
他小小地打了個哈欠,眯起眼睛這麼想道。
犬井戶締的睡姿稱不上老實,降穀零之前和他一起睡的時候,從來沒有哪次不是在他的懷裡醒來的。但這次,似乎是潛意識裡意識到了被兩麵包夾的處境,他意外的乖巧,隻是抻開了臂膀、大大咧咧地越過了被褥間的距離,除此之外即沒有把某個人當成抱枕,也沒有把自己的長腿跨人家身上。
降穀零沒把他的手甩回去,而且相當不客氣地枕在了上麵,順勢側身,直直地看著睡眠中的大妖怪。
高中生的上衣隨意地丟在了旁邊,此時此刻,在溫和的陽光下,降穀零能清晰看見溫潤白皙的肌膚上的每一寸紋理,連近乎透明的細小絨毛都肉眼可見。
犬井戶締並沒有鍛煉過,連起床也總是最晚的那個,但大概是那份身體上的野性殘留,他並不受到人類基因裡限製器的影響,隻要營養充足,肌肉便會一路積蓄力量,向著最合適的方向成長。
少年的身體纖細卻矯健,四肢修長的同時線條簡潔而有力,充滿了某種自然而野性的美感。放鬆時腹部雖然一片平坦,一旦稍稍用力,卻也會勾勒出皮膚下的肌群。
犬井戶締的身體一直不容易沉澱色素,對旁人來說,會隨著成長而暗沉的部位在他那裡顯現出一種相反的態勢。無論是指節、手肘還是胸前和腿間,都呈現出某種堪稱完美的粉色,看上去又嫩又透。
這種粉色,在某種情況下被稱為桃色或許更合適。
降穀零倒沒有想那麼多。
他半眯著眼睛,習慣性地將手搭在高中生的腰腹處,下一刻卻碰到了某隻屬於他人的手——他吃驚地瞪大了一點眼睛,看見諸伏景光的眼睛裡閃過和自己如出一轍的愕然。
兩個人同時意識到了一件事。
這對零/景來說,隻是一個習慣性的動作。
不知道你是否聽過巴甫洛夫的狗的故事?簡而敘之的話,就是那位科學家在每次喂食前都會搖鈴,給飼養的狗建立了某種條件反射,使它們一聽到鈴鐺的聲音便會準備吃飯,甚至留下口水。
而常年和大貓一同睡覺的兩人,似乎也被馴養出了某種習慣。
這對摯友麵麵相覷一陣,彼此都生出了個奇怪的念頭。
到底是人馴養貓,還是貓馴養人啊……?
高中生仍然沉浸在睡夢中,對外麵的發生的一切雖不能說是無覺無察,卻也不甚在意,隻是自顧自地咂了咂嘴,舌尖舔過有些乾燥的唇抿了抿,將它裹得水潤泛紅,對自己身上壓著的兩條手臂和自己手臂上壓著的兩個人習以為常。
區區這點重量……就算降穀零和諸伏景光翻倍全壓上來他也無所畏懼,絕不是那種胸前睡隻貓團就會被驚醒的脆弱人類。
在沉默後,兩個還沒睡著的家夥若無其事地岔開了手臂,一個偏上,一個偏下。
摯友的默契大概也就體現在這裡了。
被分到上方的降穀零半眯著眼睛醞釀起剛剛被驚嚇走的睡意,指尖卻不自覺地動了動,在本人都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摳了摳大貓平坦胸膛上唯一的凸起。
和貓喜歡狹小陰暗的空間一樣,對身上被蚊子叮咬的包包摳個不停也是人類的天性。
總之,在降穀零意識到手下的觸感不僅軟彈,而且越來越熱後……
降穀零:。
他緩慢而小心翼翼地抬起手看了一眼,下一刻又強裝鎮定地蓋了回去。因為自覺做賊心虛,他飛快地瞥了一眼諸伏景光,看見友人已經閉著眼似乎是睡著了才放下一點心來,旋即又屏起呼吸,偷偷看了犬井戶締好幾眼。
他生出了個不太好,也不太應該,卻真的非常好奇的疑惑來。
人類和貓一樣,都屬於哺乳動物,而被母貓喂養著長大的仔貓,在長大後也會保留幼時的習慣,在放鬆、舒適或感到安心的情況下,不自覺做出踩奶的動作。
那麼,人類的幼崽在脫離了哺乳期長大後,仍然會好奇喂養過自己的器官舔咬起來是什麼樣的口感,應該是很正常的情況吧?
他偷偷又瞄了幾眼,陷入了可疑的沉思。
嗯……
絕對跟桃色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