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05E29–Day.5–亡羊補牢』(2 / 2)

她一直注視著犬井戶締,自然也看見自己養育過的小孩子像是分禮物那樣將某種活下去的希望、通往未來和新世界的門票贈出。

天災是無法被殺死的,它隻是一種現象;會呼吸的天災卻是能被殺死的,他的心臟正在有力脈搏。他會疲憊,會困倦,會失誤,血液因為富含紅細胞而呈現出與大多數生物一致的鮮紅,失去血液同樣會使他失溫、休克,最後死亡。

可是。

犬井戶締執著的,想要為她進行最後一次狩獵。

(以下默認情報共享)

*

諸伏景光一向對犬井戶締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接受良好。

在長時間的磨合下,他既能麵不改色地被貓蹭著、在呼嚕聲中專心致誌地看書,也會在閒暇時主動叫上貓去廚房幫他一起打下手——

和不太讚同犬井戶締在生活裡過多使用超自然力量的諸伏高明不同,他對那些在需要時會無聲無息出現在手邊的調味料和碗盤接受良好,非常開朗地認為如果超能力能稍微大眾點,一定會和科學一樣成為改變世界的利器。

話又說回來,他這麼多年也一共隻見過三個不同尋常的家夥,其中一位甚至沒有過交談……雖然都說少部分人改變世界,大部分人適應世界,但這個數量果然還是隻能歸為珍稀物種。

“……稍微有點吃驚,但怎麼說呢,感覺好像也想象到了,所以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和隻是愣了一下,便毫無障礙地接受了貓和人都是貓的事的諸伏景光不同,降穀零“哈?”了一聲,徹底對唯物主義絕望了。

雖然意念力、幻化這類能力非常不可思議,但實不相瞞,降穀零其實一直有種隱約的堅持,覺得這是某種生物的特殊本領。鯨魚可以用聲波在幾百裡外的地方交流,蝙蝠可以用聲波回蕩探查地形,某種蝦可以輕易打出音速拳……他一直是從這個角度來看待的犬井戶締。

直到今天,他看見某人連帶著衣服一起一分為二。

降穀零神情僵硬地把自己的想法丟進了垃圾桶。他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盤著腿,乖乖地晃著尾巴的犬井戶締——為了方便區分,在諸伏高明的要求下,陰、或者說惡,製造出了些不同點。

他穿著和另一個犬井戶締相同的衣服,從身量到小動作都一模一樣,兩條毛絨絨的尾巴和耳朵卻格外靈動。似乎是因為一直在剖析自己,他難得顯得有些不自在,耳朵抖動的時候眼睛不自覺微微眯起,除了被降穀零順手攬過去的那條,另一條尾巴搭在肩頭一卷一卷,每次晃到他臉邊的時候,他都會忍不住想要張開嘴去咬住,卻又在最後關頭強行忍住。

降穀零摸了一把手裡的尾巴,沉思一會,突兀地回想起自己世界觀第一次被打碎的瞬間,順口發問:“Hiro,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一起去參拜的那次嗎?”

諸伏景光倒沒在看貓的尾巴,他捏著自己身旁的犬井戶締的手,聞言笑起來:“當然記得——Zero那個時候說了很了不起的話啊。”

兩個犬井戶締好奇的眼神同步投了過來,諸伏高明也同樣頗為興味。

降穀零:“……”

他警告似地捏了捏犬井戶締的尾巴:“說起來,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那天我一直打噴嚏,臉上發熱,像是發燒,但感覺又交替的太快了。上一分鐘特彆嚴重,下一分鐘又感覺一點事都沒有……”

他說著說著,敏銳地感覺到手裡捏著的尾巴突然僵硬了起來,像是一根棍子。

兩個罪魁禍首同步縮了縮腦袋,臉上同時閃過一絲心虛:……

另外心知肚明的二人:……

啊呀,零怎麼突然想明白了。

諸伏景光按住快縮成一團的犬井戶締的肩膀,安撫了他一下,旋即一本正經地安慰起降穀零:“沒關係,Zero,起碼你現在不會再過敏了。”

那是當然的吧,你們都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給我做過高強度的脫敏訓練了……

景,你還真是偏心偏得沒邊了。

降穀零虛了虛眼睛,還是沒計較下去:“算了……總之,KIKI,我們要怎麼幫你呢?”

他說這話時表情不再那麼嚴肅,眼底閃過些輕鬆的笑意。

不管究竟是誰的勸說起了作用,犬井戶締能主動而直白地說出自己遇到的難題,向他們求助,實際上是一件好得不能再好的事。

而且,這確實是個好問題。

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完了整個經過,意外和自己培養出些默契的貓們彼此對視,最後不約而同地把目光和問題一起投向了最後一位聽眾。

被寄予厚望的諸伏高明摸了摸下巴。

和至今仍然沒有多餘體毛、以後大抵也沒希望了的犬井戶締不同,高中生實際上已經到了長出胡茬也不奇怪的年紀,隻不過胡茬就算長出來也隻是淺淺的一點,外加他打理得勤快,日常看起來仍然是少年模樣。

他眨了眨那雙隨著年歲漸長,色澤逐漸偏向暗沉的灰藍色鳳眼,提出建議時的語氣溫和:“我個人會更偏向以逸待勞,守株待兔。”

“哥哥是想等那位小姐自己露出破綻?”諸伏景光微微歪了歪頭,“可是我們的時間很緊,她沒有……啊。”

諸伏景光原本是想說,她沒有理由在短時間內露出破綻,因為對她這隻是一個來說什麼都沒有發生,風平浪靜的夏天——但當他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時,他忽然意識到也許正因為如此,仍然保留著日常習慣的青島真味會暴露出些什麼東西。

“不一定要參加完夏日祭就走,有需要的話我們可以再多留宿幾日。”諸伏高明說,“最重要的是,關於KIKI說的那種藥物。”

他若有所思:“就是南方同學那天非常生氣地扔出去的那些吧……她的直覺真是了不起。”

左邊、對這件事一無所知的犬井戶締看向他,滿臉寫滿了好奇,“日鶴生氣了?我還沒見過她生氣呢。”右邊、當天榮幸成為藥物背景板的犬井戶締撇了撇嘴,本能地揉了揉腦袋,“她根本就是在高空墜物……”

“那個藥,”坐在惡旁邊的降穀零側過頭,詢問,“KIKI,那個藥吃了的話會發生什麼?”

“會引發夏日症。”和波稻交流過的犬井戶締回答起這類問題難得的胸有成竹,“不過說是夏日症,其實應該算是某種儀式後遺症。青島真味……或者說普伊芙美,將儀式凝聚在了藥物裡。”

“波稻告訴我說原本的轉化儀式隻需要幾秒鐘,沒有這種奇怪的症狀不說,方式也截然不同,所以我想那大概是因為把儀式可視化、物質化、量產化後不得不付出的代價。”

“……其實就這方麵來說,她還真是個天才耶。”說著說著,惡小聲感歎了起來。

從人轉化至非人的儀式……

“所以才是影子病啊。”坐在桌子的左邊,和善排排坐的諸伏景光了然地點點頭,旋即發出感慨,“KIKI很少交朋友,但每次交的朋友都這麼出人意料。”

降穀零豎起耳朵,紫灰色的眼睛裡滿是求知的欲望。

諸伏景光也樂於解答他的疑問:“KIKI小時候的朋友……或者說算得上朋友的人一共三個,我和另一個女孩子普普通通,但剩下的那個女孩子是能變出金羽毛的妖怪哦。”

“是以津真天?”這個詞實在是過於有指向性,以至於降穀零幾乎是脫口而出。

“……以津真天又怎麼了!”善小小地炸了一下毛,“Zero,我告訴你哦,Hiro小時候可是和幽靈聊的很好的!”

諸伏景光理直氣壯:“那個是緊急情況下的避險措施。”

惡百無聊賴地看他們爭辯了一小會,小小地打了個哈欠:“你跟Hiro爭這個做什麼……西園寺明明也是他的朋友嘛,笨蛋。”

“說起來好像確實是這樣呢。”諸伏景光笑眼彎彎,一點也不見心虛。

依稀感覺自己被耍了的某人:……

他偷偷捏了一下男孩子的腰。

諸伏高明輕咳一聲,拍板定下方針,把逐漸輕鬆化的話題領回了正軌:“那麼,就這樣。”

“KIKI,”他看向左邊的犬井戶締,“你和景光、零君一起,”接著又轉向右邊,毫不心虛地要走了他們幾人中的最強戰力,“你和我一起。”

“可以是可以……”諸伏景光對自己分到了一隻貓的事很滿意,隻是還有點小小的疑問。

降穀零同樣有類似的感受。

他和摯友對視一眼,舉起手:“高明哥,我們分組是要做什麼?”

高中生再次輕咳了一下,似乎是難得有些不好意思。

兩個小少年驟然升起些不好的預感。

於是,在曆經近乎四十分鐘犬井戶締當麵的講述和心虛地保證“下不為例”後,兩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小少年等來了自己的分工。

“按照你們的年齡,我隻能保證你們的知情權。”他握拳抵住唇,眼神微妙地斜開,不和任何人對視,“嗯……參與權暫時不予開放。”

降穀零反應了一下。

諸伏景光大驚失色。

兩人:“欸——!?”

被他握緊手的犬井戶締,和被降穀零攥緊尾巴的犬井戶締,一起委委屈屈地發出了一聲貓似的輕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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