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雲。
無花和南宮靈初初醒來,就對上了成百上千雙眼睛。
他們說不清楚那些眼睛裡麵蘊含的複雜情緒,但依稀可見藏著的殺氣。
“阿彌陀佛。”無花習慣性念了一句佛號。
熟料,他這佛號一出口,一個大漢就扛著他那一百三十斤重的大刀,“唰”一聲掄了一圈。
“俺受不了了!”大漢跳出來,“俺就說那老丈說的故事是真的,你們偏不信,現在好了,這兩個鼠輩找出來了,也徹底清醒了。你們誰也彆攔俺,俺要將他們揍一頓!”
大漢前麵那壯漢,假意伸手攔了一下:“兄台切勿衝動。”
他抓住攔路的書生,扯到自己旁邊,大漢順暢通過。
“是啊,兄台切勿衝動。”又一人嘴裡勸著,手裡開路。
前頭有人側身一讓路,嘴裡漫不經心附和:“就是就是,衝動不好。”
無花和南宮靈眼見氣氛不對,腿往後一退,就想跑掉。
“兩位朋友。”楚留香搖著扇子,從人群中現身,“你們已經將自己做過的事情招了,現下還是留在這裡的好。”
南宮靈憤憤看向楚留香:“香帥這是什麼意思?”
無花眼神沒有閃爍,還是那副出塵的模樣,要不是昨夜親眼所見,又根據供詞查證一番,誰又能信,這樣的聖僧,竟會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他腳下一動,身形一晃,便直接躲開了大漢砍來的大刀。
“你彆狡辯了。”陸小鳳從左側現身,將手中卷軸往下一甩,一溜溜長的供詞和證詞,白紙黑字寫得清楚明白,隻欠一份手印。
南宮靈眼神一閃,下意識去看無花。
無花還是那副溫文的姿態,似乎並沒有因這份供詞,有半分情緒波動。
楚留香也不得不感歎一句:“無花大師,你真是我見過最從容淡定的人了,鐵證當前,竟也能溫雅如斯。”
寬大的僧人袍袖一揮,無花卷著大漢的大刀一拉,竟令大漢手腕一麻,大刀脫手而出。
嗡——
大刀入土三分,兀自嗡鳴不息。
“俺不要這刀了!”大漢一撕上衣,在寒風中揮舞著手臂,“兄弟們,隨我將這鼠輩二人揍一頓!”
江湖人熱血充沛,聽得呼喝,不少人無酒自上頭,衝了上去。
即便前幾人送上去,又被打下來,但蓋不住自發而來的江湖人多。
俗話說,螞蟻也能咬死象,更何況是人與人。
再說,楚留香和陸小鳳也不忍這麼多義士白白受傷,絕對會出手鉗製二人。
無花眼見情形不對,伸手要從懷裡摸出忍士遁走的工具,卻摸了個空。
陸小鳳從懷裡拽出一個布袋子,晃了晃,挑眉看向他:“你要找這個?”
他們看起來是那麼蠢的人,不會先搜身?
無花閉了閉眼,明白大勢已去。
半個時辰後,無花和南宮靈被鐵鏈捆住,綁在粗壯的樹上。
“你們是故意的?”無花突兀開口。
將鐵鏈鎖上的陸小鳳眼皮子一抬:“大師聰慧,想得明白。”
群情激憤呐,不讓大家宣泄一下,回頭這群人找他和楚留香麻煩怎麼辦。
所謂死貧道不如死僧友嘛。
“不過。”陸小鳳將鑰匙收進懷裡,朝無花一笑,“苦主還沒登場,大師……先多喘兩口氣。”
無花的從容,逐漸消失:“陸大俠什麼意思。”
陸小鳳眺望著被攙扶來的任慈、崔家幸免遇難的旁支以及神水宮代表等人,默默退到一邊去。
又是小半個時辰。
葉蟬衣指著黑壓壓一片圍觀叫好的江湖人,回頭道:“這次總算走對了。”她拉上花滿樓,往人群裡麵跑,“來來來,諸位兄弟姐妹,江湖朋友們,主持公道的四大名捕來了!讓一讓,讓一讓啊……”
人群漸次分開,給四大名捕讓出一條路來,直達無花和南宮靈麵前。
葉蟬衣自然也瞧見了無花和南宮靈的慘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