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家斥候這麼大膽敢縱馬在鬼方大營內狂奔?燈下黑莫過於此。
為了搬運糧草轉移傷員,營地中終於點燃了明火,一隻隻火把在黑暗中燃燒,還有人騎馬舉著火把指揮人手。
商憫騎馬奔出馬營,正好看到眾多鬼方將士捉拿了傳令小將,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被憋屈地套住了脖頸。
商憫連個眼神都沒分給他,就隨著騎馬的鬼方人一路飛奔,假裝自己是聽從命令去駝運糧草。
繞過無數營帳,裝著糧草的營帳和糧車被安置在鬼方大營的正中間,已經有一群士兵在忙著把糧草放置在馬匹上了。
商憫遠遠一望,沒有上前,反而調馬一轉,策馬狂奔,繞營奔跑,分彆找到了鬼方軍需處大營所在和傷兵營所在。
她在傷兵營附近徘徊,壓著嗓子讓自己的聲音變得難辨,高聲道:“這裡也有武國斥候!抓人!”
鬼方士兵大抵以為今晚是捅了斥候窩了,剛剛傳令小將被抓讓他們對武國斥候潛入一事沒有絲毫懷疑,一大批士兵當即向傷兵營湧來,一副要把這兒翻個底朝天的樣子。
商憫喊一嗓子駕馬就溜,臨走還不忘賊喊捉賊:“當心此人喬裝打扮成傷兵麵貌!”
聞訊趕來的鬼方將士狠狠道:“武國人詭計多端,快速速搜查!一個都不要放過!”
眾多人奔進傷兵營,動作粗暴地挨個看傷兵的臉,還有更多的人在大營之間穿梭搜索。
商憫騎馬又跑到大營另一方,如法泡製,衝著犄角旮旯喊:“這兒也有武國斥候!”
一時間鬼方大營人仰馬翻,亂成了一鍋粥。
馬蹄聲、人聲交織在一起,火把照亮了幽暗的山林。
商憫從火坑裡拿出一隻火把,覺得火候差不多了,便趁機添了最後一把火,大聲道:“大帥有令!全營警戒,優先緝拿武國斥候!不可放過一個!”
她一路跑一路高喊,好像生怕無法引起彆人注意似的高舉火把不住揮舞。
其他鬼方傳令將士一看這等架勢還以為自己在外奔波傳令,錯過了大帥的最新命令,很快也駕馬狂奔加速傳令:“大帥有令,優先緝拿武國斥候!”
步兵營、弓箭營、騎兵營全軍出動,橘紅色的火光充斥大營,所有人都在奔跑呼喊,緝拿並不存在的武國斥候。
商憫四處“點火”,在眾多鬼方士兵心中燃燒的火很快蔓延全營,所有人都知道今晚有武國斥候入侵了,也知道大帥命令所有人搜捕武國斥候。
鬼方大帥從帥營之中走出,聽到外部的呼喝聲臉色一下子就變了:“誰說我傳令了?傳令官何在!快去吹響號角!重整軍隊!”
然而晚了!
商憫已趁人荒馬亂守備空虛之際跑進軍需營,長矛的尖上挑起一罐火油就調馬狂奔。
事態如她所料,混亂之際糧草無人看守,她一矛挑飛了火油罐,矛尖在罐上開了個口,火油罐高高飛起,裂口中拋灑出大片大片淡黃色的火油,頃刻間幾車糧草無一幸免。
商憫一夾馬腹,火把一伸,馬匹化作黑影載著她在幾車糧車前一掠而過,她所過之處,橘紅色的火光衝天而起。
有鬼方士兵注意到她的舉動驚恐大喝,著急撲過來救火,另外幾名原本負責搬運糧食的步兵撲來試圖攔在商憫。
她表情極冷,手中長矛不留情,血光迸現,一個照麵便將幾人格殺於馬下,接著騎馬繞過帳篷,毫不留戀地消失在夜色中。
“嗚——”
鬼方特有的號角聲響起,傳遍整個大營。
無數鬼方士兵這才茫然地停下腳步,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為何又會吹響代表“按兵不動”的號角聲。
當所有人都停下,還在奔跑的那個人就是最顯眼的。
商憫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勁,拉緊韁繩刹住奔跑的步伐,隨後一翻身下馬,將身體藏入旁邊的營帳後。
不久,有傳令將士奔跑,重新傳來鬼方大帥的命令,鬼方士兵這才重整隊伍,整齊列隊。
鬼方大帥陰沉著一張臉出現在人前,怒斥:“輕易被煽動,中了敵人的奸計,竟如此無謀!所有參與傳遞假命令的傳令將士,此戰結束後去領三十軍杖!”
“真正的幕後主使還沒抓到,搜,給我一個挨一個搜!”鬼方大帥顯然怒極。
一名士兵驚慌跑來:“大帥!有敵人點燃了糧車!”
鬼方大帥一瞧,遠處糧草車所在地果有火光漸起,眼神驟變,“愣著乾什麼,快去救火!”
那士兵兩腿抖得像彈琵琶,哭喪著臉道:“那是火油的火,撲不滅,澆了水還在燒,根本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