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憫咂咂嘴,多問了一句:“那順利活到成年的有多少人?”
“不多。”忠順公意味深長道,“那鄭國公子也是十一歲,生辰小你幾天,名叫鄭留。”
商憫懂了。子嗣多,繼承人多,往往也意味著奪權激烈,更彆說這麼多孩子他們出生時間門的跨度肯定非常長,說不定會出現長子長女比幺子幺女大二三十歲的情況。
“我當年成婚時與鄭國湯左相有一麵之緣,待她來了我會擺茶招待,與她商討些事,你可以與那鄭國公子接觸一番。”忠順公額外交代道,“我武國在北疆,他鄭國在東南,與我武國相隔甚遠,是以兩國關係尚可。”
距離遠,也就意味著兩國之間門相隔無數小國,少有摩擦,沒什麼世仇。
“我知道,顯華嬸嬸就是鄭國人嘛,那鄭國公子還算我一表十八裡的表親呢。”商憫笑道。
去宿陽,除了保住小命什麼最重要?當然是拉攏人脈最重要。
商憫想知道,鄭國十九公子鄭留是個什麼樣的人。
十裡路不算近,商憫先回了房中打盹。
待過了一個時辰,外頭的天色有些暗了,一陣頗為嘈雜的馬蹄聲將商憫驚醒。
她湊到臥房的琉璃窗旁邊向下望,樓下不遠處就是馬廄,正有幾個穿著鄭國服飾的隨侍往馬廄牽馬。
設在此處的馬廄中隻放重要將領和使節大臣的馬,有專人伺候,普通拉貨的馬和眾多將士的馬是在另一處放著的。
鄭國人已經到了。
鄭國公子的房間門就在商憫隔壁,這會兒還沒動靜,不然商憫會聽到的。
她起身整理了一番衣服,打算在驛館內逛一逛,最好和鄭國公子來個偶遇再趁機攀談結交,這樣才不顯刻意。她猶豫了一下,沒帶雨霏和薑雁鳴,獨自出了門。
走到樓梯口時,商憫正好遇見忠順公引著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上樓,她臉上布滿皺紋,但精氣神很好,腰杆挺的筆直。此人衣著樸素,沒有穿戴官服,有些花白的頭發就紮著一根木簪。
現在沒有到宿陽,自然可以穿得隨意些,商憫也是一身常服。
商憫看出她的身份,上前拜道:“晚輩見過湯左相。”
湯左相避開商憫這一禮,微笑著躬身行禮:“拜見憫公主。”她打量商憫一番,似乎不經意道,“憫公主與我家公子年歲相仿,真是有緣。”
忠順公適時道:“憫兒,我與湯左相有事相商,你若嫌悶就隨便走走吧。”
“是,叔父。”商憫麻溜地下了樓。
湯左相也想讓鄭國公子與她結交,二者皆有意,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走出驛館大門,鄭國將士正在外頭卸貨,商憫看了一會兒,沒在其中看到鄭國公子的身影,她沉吟片刻,索性轉身去馬廄看看自己的棗紅馬。
這鄭國公子就住她隔壁,人又不會長翅膀飛了,不急於這一時。
馬廄內現下已經沒了人,商憫抓起一袋草料,熟門熟路地走到棗紅馬跟前給它添了一把乾草。馬打了個響鼻,蹄子刨了兩下地,不緊不慢地嚼起了草料。
細微的腳步聲響起,有什麼人踩斷了地上散落的乾草,發出“哢嚓”一聲輕響。
商憫若有所覺地回頭,看見一位身著青衣的男孩目不斜視地與她擦肩而過,徑直走向馬廄裡間門,好像也要去看馬。
他的側臉在商憫的眼角餘光中一閃而過,熟悉的感覺驟然從心中升起。
哪怕隻是驚鴻一瞥,商憫也認出了這張臉屬於誰,她心神震動,驚訝之下脫口而出二字——
“師兄!”
這張臉屬於商憫前世同門師兄!
武林世家多廣開武館招收門徒,商憫小時候她父母便收了許多徒弟,家中總是很熱鬨,她被眾多師兄師姐逗弄著長大。同門數載,幼時相伴,他們的臉商憫無論如何也不會忘記。
她魂穿異世,見到了與前世父母長相一模一樣的父親,現在她又看到了與師兄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那股熟悉感促使她喊出了“師兄”。
但……他真的是她的師兄嗎?
男孩聽到商憫的喊聲後身體一頓,回頭冷漠地與她對視,用簡直像含了一塊冰的語氣反問:“誰是你師兄?”
商憫怔住,內心的激蕩瞬間門平息,她上上下下打量這個男孩,目光尤其在他的臉上多停留了幾秒。
像,真像。五官相似,但是神態氣質沒有一丁點相似之處……確實不是她那位師兄。
她心下微微失落,很快就整理好情緒,拱手致歉:“抱歉。在下商憫,武國大公主。我在武國小學宮求學時有位師兄和你長得很像,異國他鄉還以為遇到了故人,原是我思鄉心切,認錯了人……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那穿青衣的男孩沉默下來,嘴唇都抿到了一起,緊緊盯著商憫的臉,一雙黑漆漆的眼睛中翻騰著叫人讀不懂的古怪情緒。
商憫被他看得摸不著頭腦。
許是她認錯人,他誤以為她在侮辱他?
她正要再次道歉,卻聽男孩低下頭,用還算平緩的語調道:“在下鄭王之子,行十九……名鄭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