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沒有與蕭元白串通。”晏秋臨皺眉,試圖理解宮宴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誰知晏雲鶴根本不聽他解釋,他伸手就打了晏秋臨一巴掌:“竟不知道晏家世代清明被你給毀了,我怎麼就生了你這個好兒子!”
晏秋臨沒想到父親會動手打自己,躲閃不及,這一巴掌是切切實實地扇在了臉上,打得腦袋都偏向了一邊。
他皮肉薄,頓時臉上就浮起一個通紅的掌印,嘴中還隱約嘗到了血液的鐵鏽氣。
“父親息怒。”同樣沒來得及脫下一身官袍的晏春明匆匆趕來,他擋在晏秋臨與晏雲鶴中間,壓住晏雲鶴的手,又用三言兩語,給弟弟說明了在宮宴上發生的事。
晏秋臨聽過之後隻覺得荒謬,且不說蕭元白在聖殿上提親,自己父親隻因為麵上無光就大半夜衝進來,不聽解釋,直接給了還在病中的自己一巴掌。
“我不管那小王爺給你灌了什麼迷魂藥,這計策定是你出的主意,知道拿聖上來壓我。晏秋臨,這些年的禮儀倫常和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裡了?”
晏雲鶴恨道:“你自小聰慧,我便對你寄予了諸多厚望,你錦衣玉食樣樣不精,本指望著你光宗耀祖,誰知竟是個扶不起來的空草包。我看你是在秋試上一暈,暈昏了頭,自古以來男妻哪有好結局!”
他的話語像刀子般割著晏秋臨的心頭肉,像是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晏秋臨的身形在屋中兀自晃了晃。
“父親!”晏春明製止道,他強硬地握著晏雲鶴的肩膀,轉頭寬慰晏秋臨:“父親今日喝多,隻是一時氣話,我這就帶他去休息。”說罷他便扶著晏雲鶴轉身踏出房門。
“父親真覺得是我一是廢人,二與蕭元白串通,為的就是嫁給他做男妻,破壞晏家門楣?”
晏秋臨突然追到房門口叫住晏雲鶴,他的聲音中隱約帶著顫抖哭腔。
晏雲鶴沒說話,他沉默站在院中良久也未轉身,三人就這樣對峙了許久。
良久後他甩開晏春明的手大步離去,步伐迅速,竟無半點醉態。
“宿主彆傷心了。”019自手環中飄出來,他有些手足無措,隻能儘量用光團溫暖晏秋臨,笨拙地安慰。
“我沒傷心。”晏秋臨枯坐在桌前,“原來父親一直是這樣想我的。”
他喃喃道:“真好。”
019直覺宿主此時不對勁兒,但這氣氛讓它也不敢插嘴,便默默縮回手環,實行最開始的烏龜大法。
反正宿主有事情會敲手環叫醒自己的,它這樣安慰自己,卻仍放心不下,探出頭繼續觀察晏秋臨狀態。
晏秋臨看著019自欺欺人的藏匿大法和仍露在手環外惹人注目的半截光團,嘴角輕輕一彎,心中奇異地寬慰了不少。
“我真沒事,夜深了快睡吧,明日去母親那裡走一趟。”他伸手將019抱在懷裡,帶著這暖呼呼的光團躺回床上。
次日一大早晏秋臨便睜開眼睛,昨日睡得太晚今日又在第一聲雞鳴時就醒來,太陽穴突突地疼。
他披上衣服坐起來,也不接著動作,隻看著在床上睡得一塌糊塗的019發呆。晏秋臨覺得自己現在處於一種重大打擊後死灰一般的平靜中,他的魂魄飄在半空,冷眼看著坐在床上的空空軀殼。
他回神不再想這些,輕手輕腳地下床壓低聲音叫水洗漱,他避開一起用飯的前廳,也沒吃早飯,直接換了套齊整的衣服,帶著019走向母親的院落。
知子莫若母,晏夫人也早早起了床,此時正在梳妝台前對鏡自照,身後的婢女小心翼翼地為她梳頭。
將頭發一層層一片片分開梳好後盤起來,再插上滿頭華貴的珠翠,最後仔細地再將不聽話的頭發梳回去。婢女動作中梳開一小縷白發,在滿頭烏黑中格外突兀,她連忙用梳子將這縷白發藏好,裝作無事發生。
“我都看見了。”晏夫人放下鏡子,露出哭了一夜後紅腫的眼睛:“人老了,有白頭發了。”
“母親才不老呢。”晏秋臨隨著婢女進來,他上前拿過這婢女手中的細木梳,靈巧的雙手三下兩下,將這縷白發藏得乾乾淨淨,半點都看不出來。
“來了就去坐下吧,彆搶人家的活兒。”晏母擺擺手示意他走開彆擋著光:“桌上有些早點,不吃就叫人倒掉。”
晏秋臨乖乖走到桌邊,這一桌全是他愛吃的早點,母親院子裡熟悉的菜色,勾起了他兒時泛黃回憶。
那時父親會將他舉在脖頸上騎大馬,還會用寫案子的手刨木頭,隻為給自己做一幅秋千,久遠記憶裡的父親經常笑著。恍惚間竟然不知何時,晏雲鶴再也沒對他笑過。
這廂晏夫人梳完頭發,也走過來坐在桌邊,她用戴著翡翠鐲子那隻手拿起筷子,夾了一隻蝦餃舉在麵前細細看。
“不知我兒到了大漠,還能不能吃上蝦餃。”說著她又要流淚,晏秋臨忙從懷中拿出帕子,他半跪在地上,輕輕給母親拭去眼淚。
“那小王爺囂張跋扈,彆看他在大慶日日循規蹈矩,我聽說他在瀚海便是說一不二,無法無天。”晏夫人猛然抓住晏秋臨的手,塗著鮮紅蔻丹的長指甲直要陷入肉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