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崽反應了很久, 他有些困難地用緩慢的思緒去理解媽媽話裡的意思。
明明都是很簡單的話，合在一起，好像突然就變得很難聽懂了。
小時漓的黑眸怔怔地看著地上的紙箱。
這些都是爸爸買給過去的漓漓的嗎？
“爸爸他不知道你喜歡什麼, 也不知道小狗來到家裡後, 漓漓會不會喜歡, 所以媽媽一開始沒有——”
“沒有告訴漓漓嗎？”
向曉影的話突然被漓漓打斷, 反應遲鈍的幼崽有時候卻意外的敏銳，他很困惑地說，“可是……”
“可是媽媽, 漓漓喜歡小狗，是因為小狗狗很可愛，很乖, 會跟我一起玩。”
向曉影聽著小床上坐著的幼崽，似乎有些低落地垂著腦袋, “不管告不告訴漓漓這隻小比熊是不是爸爸送的, 漓漓都會喜番的。”
除非……
漓漓抿抿唇, 媽媽以為隻要是爸爸送的, 那他都不會喜歡。
蹲在地上撐著紙箱的向曉影頓了一下, 她站起身，將摸了玩具後沾了灰塵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走到嬰兒床前，彎下身揉了揉幼崽的黑發，認真地問，“那如果媽媽一開始就告訴漓漓，小狗是爸爸送的呢？”
小時漓仰起臉，也很認真地回答, “如果漓漓一開始就知道這是爸爸送的。”
“那不管小比熊可不可愛，調不調皮，漓漓都會喜番的。”
像上一世那樣，時漓一直都將爸爸送的禮物珍藏地保存了下來。
就算他沒有完整的腺體，父親也會送給他貴重又出名的可以抑製信息素的項圈，這種項圈可以讓omega出門的時候更加安全。
雖然時漓一直很少有使用的機會，但他一直都有好好地保存。
還有大家都喜歡的華麗衣服跟首飾，它們被放在他的衣帽間裡，每天都會被精心擦拭。
但時漓在學院跟家裡一直沒有穿戴上的機會，隻有少數的幾次家族宴會上，時漓會戴上那些會讓他變成小王子一樣的裝飾物。
儘管每次參加宴會，吃完小蛋糕的時漓就會安靜地避開人群，回到omega該待的地方。
但家人們送的禮物，他都有珍惜地嗬護著。
能收到禮物就很開心很開心了。
向曉影不知道怎麼將下一句話說出口，她垂眸看著幼崽，很久很久都沒有說話。
她的確擔心幼崽不喜歡的可能不是禮物，
而是有可能是送禮物的那個人。
他們一直都以為，他們的這個孩子因為生病的原因，對誰都很難親近。
但沒關係，其實隻要漓漓能好好地吃完一頓飯，他們就已經感到很驚喜了。
“媽媽？”漓漓喊了一聲，因為媽媽一直都不說話，所以他似乎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
向曉影回過神，“怎麼了？”
幼崽舉高高自己的小短手，“漓漓想下來。”
向曉影將人抱到地上，轉過身時，看見了半掩的門縫處，站在門外，露出右半邊身的時複川。
她什麼都沒說，靜靜看著沒有察覺到的小時漓晃晃悠悠地邁著小短腿，走到那個紙箱麵前，然後一屁股墩坐在地上，一點一點扒拉著裡麵的小玩具。
首先是玩具車，他仔細地翻了翻，在箱子裡找到缺失的那個輪子，幼崽放在眼下看了看，研究了一下，對準方向，把那個輪子按了進去。
然後鼓起腮幫子，“呼呼”吹了兩口氣，把表麵上的灰塵都吹掉了。
因為紙箱被遮蓋得很好，玩具車上的灰塵隻有淺淺一層，吹掉之後，就從一個有些破破爛爛的玩具，變成一個經過了一點磨損，不算太新，但還算完整的小車。
“媽媽，漓漓把車車修好啦。”小時漓把玩具車放在地上。
向曉影走過來，蹲在漓漓的身邊，看著幼崽又拿起那個摔裂開的芭比娃娃，把模型的小手跟小腳都從玩具箱裡找到，然後對準關節處缺口，“哢嚓”一下，按了回去。
“漓漓真厲害，把娃娃也修好了。”向曉影從不吝嗇對幼崽的誇獎。
雖然思維跟記憶受到了幼崽身體的限製，但把零件按回去的簡單行為，漓漓還是會做的。
但剩下的，摔破一個角的積木、斷成兩半的磁力棒……那些現在的小時漓修不好的玩具，他就沒有辦法了。
漓漓快把腦袋都埋進大大的紙箱裡翻找了，最後垂頭喪氣地發現，剩下的都是他沒有辦法修好的玩具了。
“媽媽。”幼崽仰起臉，綿軟的粉腮上還粘了一點剛剛沾上去的灰塵，變成了一個小花貓般，“這些玩具可以一直放在我的房間裡嗎？”
“等漓漓長大一點，學會怎麼把它們修好了，這些玩具就不會一直被藏在紙箱裡了。”
也不會成為一些沒有用處後慢慢被遺忘的東西了。
向曉影問，“給漓漓買新的不可以嗎？”
小時漓搖搖腦袋，“不可以噠。”
“因為這些是爸爸送給漓漓的禮物。”
漓漓不知道要怎麼解釋之前的自己摔玩具的行為，他想了想，隻能道，“它們之前不小心被窩摔壞了，但是媽媽，漓漓不是不喜番它們的。”
“對不起媽媽，我以後不會再摔玩具了。”漓漓說，“這些玩具修好後，還可以再給漓漓買新的玩具嗎？”
“當然可以。”
“……當然可以。”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又錯亂地交疊在一起，一聲有些溫柔，第二聲醞釀良久。
它們都很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