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崽並沒有哭。
隻是眼瞼有點濡濕, 眼眶紅紅的,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說話的嗓音也輕輕悶悶的, 有點啞。
看清楚後,時雲京稍稍鬆了一口氣,看了眼有些淩亂的小床, 最前麵的是幾根乾巴巴的根莖。
注意到時雲京的視線, 小時漓又揉揉眼睛,抿抿唇,“對不起, 大姐姐, 我會把它們收拾乾淨的。”
幼崽還帶著一點哭音,說話聲有些模糊,軟乎乎的。
“不是的。”時雲京說, “不需要你收拾乾淨, 漓漓本來就可以把家裡弄得亂糟糟的, 然後再等大人們來收拾。”
小時漓怔了怔,呆呆地看著大姐反問道, “不是嗎?”
幼崽本能道:“那樣是不對的。”
他搖搖腦袋。
時雲京說:“沒有什麼對不對的。”她“唔”了聲, 想到什麼似的, “就像你二哥的房間裡亂得跟狗窩一樣。”
“大哥他下班回家也會隨手將公文包放在沙發上,老爸還會將大衣披在沙發上, 你媽媽呢, 經常找不到出門用的墨鏡,買了好多副,每次都被我們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發現了。”
“而我呢。”
“我的化妝品、護膚品,就是漓漓在浴室裡看見的那些瓶瓶罐罐, 大姐每次回家,都會用它們把二樓的浴室搞得一團糟。”
時雲京伸出手捏了捏幼崽的臉,“但是都沒有關係的。”她認真道,“家裡的每個人都有把家裡弄得亂糟糟的權利。”
“誰看見了,誰就去收拾一下。”
“或者自己想起來的時候,再去收拾。”
小時漓吸了口氣,“漓漓也可以把故事書跟爸爸買的玩具都堆在客廳嗎?”
時雲京笑,“當然可以啊。”
幼崽“嗯嗯”地點點腦袋。
時雲京見漓漓的情緒慢慢平複過來,才站起身,也坐到了小床上。
小時漓抱著趴在他的懷裡,靜靜陪伴著他的樂樂,往旁邊挪啊挪,騰出一個空位。
時雲京伸出手從書包裡倒出來的東西一點一點裝回去,比如紙巾、裝奶粉的小罐子還有一罐種子……直到她碰到那幾根已經乾枯的根莖,“這個就是漓漓說的蒲公英嗎?”
小時漓點點腦袋,有點沮喪,“對的。”
時雲京還記得時複川帶著漓漓過來的時候,幼崽背著的小背包開口上,她隱隱約約記得是有幾朵小粉花的,隻不過那個時候花瓣就已經有點萎靡了。
她思慮片刻,有些明白了。
“漓漓知道那些蒲公英不是被風吹走了,而是自然枯萎了嗎?”時雲京問。
小時漓點點頭,“我知道的。”
時雲京,“但還是很難過,對嗎?”
漓漓繼續點點頭。
在學院裡修習過的omega都知道該怎麼延長花期,他是有機會將蒲公英浸泡在清水裡的,也可以把它們做成乾花。
這對omega來說,是跟做小蛋糕一樣熟練的技能。
但是太忙了,三天跨了小半個亞洲,去了三座城市,每天有一大部分時間都是花在路程上的,即使他有在好好地把花花們放進背包裡,每天都有在背著它們。
努力地想讓鏡頭後的姐姐們能看到他有在認真對待他們送的禮物。
可是還是不太夠。
時雲京“嗯……”了一聲,好一會兒才說,“可是……”又一時頓住,不知道怎麼跟這麼小的幼崽解釋。
對於經常去世界各地旅遊的她,分彆實在是一件太常見的事了,旅居的時候,她會根據當地情況來定,偶爾待一兩個星期,偶爾住一兩個月。
入住的時候會在旅程中認識幾個朋友,去往下一個目的地的時候,又會跟他們分開,就連時雲京主導的劇組班子,也經常有人來來去去。
但是——
“你已經享受過它最美的時候了,不是嗎?”
時雲京慢慢開解著幼崽,“漓漓在被你的小粉絲們送禮物的時候是不是很開心?”
小時漓想了想,“嗯!”了一聲,“是噠,很開心很開心。”
時雲京,“那些小粉絲們也很開心嗎?”
漓漓想了想,記憶中那幾個姐姐們離開的時候,也是帶著笑的,遲疑著點點腦袋。
時雲京猜,“那個時候的花也是在最漂亮的時候被人摘下來的吧?”她揉揉幼崽的腦袋,“這就足夠了。”
“不管它會不會枯萎,你們以後會不會再見麵,那一刻是開心的,就是值得的。”
小時漓,“就算姐姐們送的發發消失了,她們也開心嗎?”
時雲京,“當然了。”
好一會兒,懵懵懂懂的幼崽才遲鈍地說,“可是……”他覺得這樣有些不禮貌,但還是說出了口,“大姐姐不是那些姐姐。”
時雲京猜測,“漓漓是想親自跟那些姐姐們說那些花朵枯萎的事嗎?”
漓漓點點頭,“嗯!”
他不知道那些姐姐聽到後會不會也跟他一樣覺得難過,還是跟大姐姐一樣,覺得擁有過就很好了。
但是時雲京的話,顯然讓小時漓有了麵對的動力。
時雲京剛想說“好”,對她來說,不就是發一條某博解釋一下的事,但出口之前,又想到漓漓好像沒有在某博上的個人賬號,想跟自己的粉絲們說句話都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