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吳主任好涵養,雖然心裡不太高興,但還是笑眯眯地站起來,打算回去另想主意:“行,我一定會把你的話轉告給孔同誌的。那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夏青棠立刻送她出去:“吳主任慢走,您可一定要把我的話轉達給那位孔同誌啊。”
趙美珍到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女兒做了什麼說了什麼,這是在把一個鑲金的婚事給推出去啊!
現成的高枝兒被折斷了丟出去?這怎麼行?!
趙美珍一把推開門口的夏青棠,忙不迭地衝過去拉住了吳主任的手臂:“吳主任,怎麼就走了呢?這事兒咱們大人說道說道才管用的,她小孩子懂什麼呀?吳主任我跟你說,這婚事,還是要我們過來人幫他們年輕人把把關的……”
吳主任似笑非笑地看著趙美珍,低聲說:“你家這姑娘不簡單,她明顯是沒看上人家小孔。”
“看不上人家?人家可是一家子乾部,她有什麼臉敢看不上人家小孔?”趙美珍出奇地憤怒了,她卷卷襯衫袖子就要去教訓夏青棠。
吳主任拉住她,然後笑著說:“彆動手動腳的,都是大姑娘了,不好看。我想呢,光是我們這樣使勁兒是不行的,你是她媽,你得多想想辦法。”
趙美珍因為情緒激動所以開始劇烈咳嗽,等她咳完就趕緊表態:“吳主任放心,她是我肚子裡出來的,我最了解她了。我啊,一定能讓她答應這件事的。”
吳主任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她壓低聲音說:“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小孔那邊你不用擔心,有我呢,這事兒我們兩邊使勁兒,喜事兒一定能成。我今天先回去跟小孔他們商量商量,回頭等你閨女不在的時候,我再來一趟問問你。”
趙美珍把吳主任送出去老遠一截,鄰居們看到她送人回來,便有好奇者道:“老趙,又有人去你們家提親啊?”
趙美珍心情不好,隻胡亂應了一聲就回家去了。
“夏青棠!夏青棠你給我出來!”趙美珍在門外就開始喊了起來。
夏大明卻走了出來,很平靜地說道:“青棠後麵兩天休假,剛才拎了幾件衣服,說去同學家玩兩天。”
趙美珍朝地上啐了一口:“這賤東西故意躲著我呢!”
“不能吧,我看她行李是早就收拾好的,應該早就定了要去同學家裡住的。”夏大明這個人一直比妻子老實很多。
但他的問題是太老實了,又不懂得關心子女,也許他心裡想過要關心子女,但最終還是沒有付諸於行動上。
趙美珍氣哼哼地問道:“去哪個同學家了?”
“這我沒問,不過她也就那兩三個關係好的同學。你問這個做什麼?你要去找她呀?”
趙美珍冷笑一聲:“我去彆人家找她丟人現眼?她躲我……又能躲到什麼時候?過兩天要上班了,還不是得回來?等她回來我再好好收拾她!”
夏青棠確實躲了出去,她不想跟趙美珍吵架,便去了一個叫胡燕妮的女同學家裡,她們倆從小學就一直同班,中學畢業後,兩個人又都好運氣地留在了城裡工作,所以每月至少要見上一兩次。
胡燕妮跟她關係極好,但她跟夏青棠一樣,雖然漂亮但命不好,她也嫁錯了人。
胡燕妮是自談的對象,男方年輕有為、敢拚敢闖,但是家庭出生不太好,想升職沒有助力,所以年輕時候有點兒鬱鬱不得誌。
改.革.開放後,她丈夫算是頭幾批吃螃蟹的人,很早就去了經濟特區,在那邊做起了事業。
發達了,心思就不一樣了,男的背著家裡在那邊又安了一個家,被胡燕妮發現了也不願意斷掉姘居關係,反而威脅妻子如果她鬨大事情,他就不養胡燕妮生的兩個雙胞胎女兒了。
胡燕妮勢單力薄、性格軟弱,為了孩子隻能忍下來,最後情緒憋在身體裡養出了病灶,三十五歲就因病去世了。
夏青棠重來了這麼一回,除了改變自己的人生軌跡,也想要幫助好朋友胡燕妮脫離苦海。
借著這個機會,她開始把她從電視劇裡看到的一些獨立的思維和想法慢慢說給胡燕妮聽。
她像說故事一樣告訴胡燕妮,其實人也可以不結婚,同時也可以離婚;離婚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婚姻過不下了就要懂得結束。
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在這個社會也可以過得很好,甚至,將來有機會了,女人也可以比丈夫的事業更加成功,為家庭打拚事業什麼的,不是非得男人去做,女人去做也一樣。
說來也奇怪,這些台詞和劇情她明明都記得那麼清楚,可放在九幾年的時候,她卻怎麼也不開竅,根本不明白這些台詞裡麵的真正含義,那麼些年,她都在渾渾噩噩做著保姆,沒想過出去為自己的人生奮鬥一把,整天就知道追憶往昔、顧影自憐。
她一邊說給好朋友聽,一邊也在心裡默默反省自己的過去——她上輩子可真是個糊塗人啊!
如今她有重來的機會,無論如何都要活出個人樣來。
胡燕妮乍聽這些東西,自然是震驚無比,但震驚過後,卻也慢慢琢磨出一點東西來了。
“你說的這些故事聽起來挺稀奇的,但我仔細一想,好像是這麼個道理。咱們婦女能頂半天邊呢,不過結婚我還是會結的,不然我媽一定會死不瞑目的。但是我有工作,將來萬一隻剩下我一個人了,我也能一個人扛起一個家來的。男人頂天立地,我們也能!”
“你說得對!現在高考也恢複了,燕妮你成績那麼好,其實可以去試試考大學的。”夏青棠忍不住勸道。
如果胡燕妮去讀了大學,那就肯定不會遇到她那個丈夫了。
胡燕妮看了看臥室的木門,壓低聲音說:“我是想過考大學的事情的,都找人借課本了,被我媽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