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瑾萱說過了,這篇文章寫得正是時候,工人報肯定會刊登出來的,說不定還會有記者來棉紡廠采訪,問問齊廠長到底為什麼要進行這項不合理的創新。
這個年代,大家對報紙都有一種非常神聖的憧憬,能登上報紙的,那可是了不得的重要事件,工會主席隻要看到這個文章了,也會第一時間拿去做文章的。
到時候,不管齊廠長收了孔家多少好處,都得乖乖吐回去,然後把夏青棠的問題好好解決。
但這會兒工人報那邊還沒回音,夏青棠也隻能等著。
看馮主任那副頭疼的模樣,代表的工友就說:“小夏的事兒先不說了,她不能乾活,我們也認了,但是主任你總得再找兩個能乾活的勞動力過來吧?廠裡不是早就說了,要給咱們指標的嗎?”
“這個我也在催了,你們也不是不知道,彆的崗位上的人,誰願意來咱們倉庫乾啊?不過大家放心,齊廠長倒是答應我了,維修班的老趙這個月不是退休了嗎?他小兒子馬上就回城頂他的職位進廠,但是維修班人已經夠多了,加上小趙也不會維修,所以會把他分到咱們倉庫來。他在鄉下種地多年,力氣肯定大,大家就放心吧,不超過五天,小趙肯定能到崗的。”
多一個勞動力也能緩解一點兒問題,見馮主任給大家做了保證,眾人這才散開,開始去乾活。
但夏青棠也不能真的什麼都不乾,因為齊廠長居然還派了一個眼線過來盯著,說是要看看有沒有人偷懶不乾活。
實在是沒辦法,副主任趕緊想了個法子,既然夏青棠搬不動大件兒,齊廠長又不給她特殊化,那就把一些大件兒拆開,或打包前就讓夏青棠一個人去搬,搬到地方了再給打包好。
反正齊廠長的意思就是要讓夏青棠吃苦嘛,那倉庫就表現給齊廠長看。
“有什麼意見嗎?”副主任看著夏青棠,生怕她不服從自己的安排。
夏青棠卻很乾脆地說道:“沒有意見,保證完成領導安排的工作。”
她結結實實乾了一整天的體力活,身上的灰布襯衫都被汗水濕透了,到下班的時候,連腰都直不起來,但心情卻非常輕鬆。
短時間吃點苦是必要的,她現在要的就是整個廠子都知道她是齊廠長特彆調過去的搬運女工,而且完全服從領導的安排,沒有任何偷工減料,到時候不光整個倉庫能給她作證明,其他工友也可以。
越多人知道她因為這個離奇的調崗受過傷、吃過苦,對她就越有好處。
下班的時候,夏青棠故意穿著汗濕的襯衫,頂著略蓬亂的頭發,拄著一根竹竿子混在下班的人潮中一瘸一拐慢慢往外蹭,幾乎所有人都在看著她。
一車間的工友老遠看見她,也趕緊圍過來噓寒問暖。
“小夏,你怎麼這樣了?彆是又受傷了吧?”
夏青棠虛弱但堅強地說道:“我沒受傷,也沒事,就是搬了太多東西,身上有點兒受不住,腰直不起來,腿也拖不動。唉,還是我太沒用了,辜負了齊廠長對我的栽培。”
溫曉麗又紅了眼眶,她大聲道:“怎麼能這樣啊?你才剛剛出院啊!你是工傷住院的,現在是又想讓你受傷嗎?”
“是啊,這可真是缺大德了,你可是個姑娘家,又沒結婚,要是傷了腰,以後可怎麼是好啊?會影響生孩子的。”一個已婚工友也皺起了眉頭。
夏青棠感激地看著大家,然後動情地說道:“謝謝你們的關心,但我沒事的。我聽人說,重體力活乾著乾著就習慣了,慢慢總會有力氣的。請大家相信我,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成長為一個合格的搬運工的。”
大家聞言都勸她不要胡來,真要是弄壞了身體,那可得不償失。
路過的一些不熟悉的大齡工友們也圍過來問這邊發生了什麼事,溫曉麗等人就不予餘力地告訴大家,夏青棠遭受到了多麼不合理的對待,相信再有一兩天時間,不光棉紡廠,附近一些工廠和單位都會知道夏青棠的事情了。
眾人一邊說一邊扶著夏青棠慢慢往大門口走,還沒走出去,就看見廠門口角落處出現了夏大明和趙美珍,倆人都盯著夏青棠看,一個隱隱帶著關心,另一個則像是要殺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