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19章 三層小樓(1 / 2)

七零之攀高枝 漠漠無雨 17296 字 3個月前

有好事的鄰居嗅到了吵架的氣息, 於是拔腿就跑,想要喊更多職工過來看熱鬨。

站在走廊下的趙美珍氣得渾身發抖,她看著兩個人緊握的手扯著喉嚨喊道:“你這個不要臉的賤東西!你結婚了?你居然結婚了?你結婚都不跟家裡說一聲?這是哪裡來的野男人?你是怎麼結的婚?我們都不知道, 你們怎麼結的婚?”

夏青棠很平靜地說道:“去廠裡開個證明,就可以去街道登記結婚了啊, 這很簡單的,媽你居然不知道怎麼結婚嗎?”

“街道登記?你去登記吳主任怎麼會不告訴我們?”

“我去我愛人那邊的街道登記的。”

趙美珍不願意相信,她尖叫著衝過來扯住夏青棠的手臂:“你把結婚證給我看!你把結婚證給我看!”

“媽,你冷靜一點, 結婚證在我包裡,我拿給你看,你彆傷著青棠了。”謝瑾萱把夏青棠護在身旁, 然後擋住了趙美珍的撕扯。

趙美珍破口大罵:“去你ma的!誰是你媽?我可沒有承認過你!就憑你, 也配叫我媽?”

“行,不叫媽,那就叫阿姨。趙阿姨,我跟青棠確實已經結過婚了。”謝瑾萱不慌不忙地從包裡取出他的那張結婚證,展示給趙美珍看。

夏大明也趕緊湊過去一起看, 看了好幾遍之後,趙美珍心裡哇涼一片, 知道這結婚證確實是真的,夏青棠真的跟這個男人結婚了。

趙美珍揪住謝瑾萱的袖子吼道:“你是做什麼的?你是不是騙我們家青棠了?”

“我是當兵回來的,目前在省委工作,我叫謝瑾萱, 一家人都住在城裡。我跟青棠是高中的校友,之後經人介紹才在一起的,保證合規合法。”謝瑾萱慢慢道。

趙美珍看著謝瑾萱那半新的衣著和皮鞋, 已經判斷出這個人的條件肯定沒有孔良超好,因為他連一隻手表都沒有戴,這個年代,沒本事的人才買不起手表!

而她奇貨可居了那麼多年的漂亮女兒,就這麼嫁給一個普通人了!趙美珍的心裡都在滴血……

孔良超站在後頭冷笑一聲:“還真有結婚證啊,你們這一家人可以啊,這麼玩兒我,知道後果嗎?”

趙美珍突然伸手搶過謝瑾萱手裡的那張結婚證,然後刷刷撕成了好幾張,她麵露癲狂,大聲道:“這個不算數!不算數的!我已經給你撕了,你還沒有結婚!你必須給我嫁給孔良超!不是孔良超,也得是楊政委!你可是我的女兒,誰允許你隨隨便便嫁人的?”

謝瑾萱輕輕一笑,把撕碎的結婚證撿起來,然後輕聲道:“趙阿姨,街道那邊是有登記記錄的,這個撕碎了,我可以去補辦一張,我跟青棠,確實是合法的夫妻了。”

趙美珍絕望地尖叫一聲:“我跟你拚了!要是你死了!有結婚證也沒用了!”

夏大明死死拽住發癲的趙美珍,然後沉聲道:“孩子他媽,你冷靜一點!你現在就算打死這個小謝,又有什麼用?青棠已經是結過婚的人了……”

趙美珍還沒說話,孔良超就怒吼道:“沒錯,你女兒已經是個破鞋了!難道你撕了結婚證我還會要這個破鞋嗎?我呸!夏青棠,我告訴你,這個城裡沒有人敢這麼玩兒我!你現在這麼玩兒我,我會讓你生不如死的!我會讓你們一家人都生不如死的!”

這件事對孔良超來說實在是奇恥大辱,彆看他現在還能穩穩站在原地,心裡其實早就把夏青棠鞭屍過千萬次了。

夏青棠沉聲道:“這位孔同誌,我什麼時候玩兒過你?我們倆既不是組織介紹的,也沒有自談戀愛,我們倆什麼關係都沒有。而且,我記得自己明確拒絕過你!但我跟謝同誌,現在可是正經領證的夫妻。”

“你還敢說沒有玩兒我?上次在吳主任家裡,是不是你自己提出要跟我定親的?”

“我沒有說過這種話!因為我拒絕過你,所以你讓齊廠長把我從一車間調去了倉庫做搬運工,我在倉庫受了那麼多傷,還住過院,我被你害成那樣了,怎麼可能會對你這個惡魔屈服?怎麼可能會想跟你定親?”夏青棠冷冷道。

有謝瑾萱在身邊,夏青棠很有安全感,也很有底氣,她根本不害怕孔良超和孔家。

“你他ma的還敢撒謊?那天你爸媽都聽見了的,是你自己提出要跟我定親的!”孔良超尖叫道:“趙美珍!夏大明!你們兩個給我說話!”

趙美珍這個時候因為氣得太厲害,所以四肢發麻,整個人都快站不起來了,也沒有力氣說話。

夏大明倒不是個蠢人,事情已經這樣了,他當然不可能站在孔良超那邊,便低聲說:“我女兒被你害得受傷住院,她確實不可能同意跟你定親的!”

“行啊,你們這一家人,小的撒謊,老的還幫著圓謊!可以啊!不過沒關係,我現在就去找吳主任來作證!”孔良超吼道。

夏青棠淡淡道:“吳主任能給你做什麼證?誰不知道你給吳主任送了很多好處?她給你作證,證詞不值得信賴。你大可以去叫吳主任過來,當著我們這麼多鄰居的麵,你看看吳主任能給你做什麼證?吳主任要是來了,我倒是想問問她,身為一個婦女主任,不為我們基層婦女做主,卻因為收了你的好處助紂為虐、逼良嫁人,她算哪門子的婦女主任?她幫你的事情,我這些鄰居都看見過的,她來給你作證?你不心虛嗎?”

棉紡廠的這些鄰居跟孔家這種人家是沒有任何來往的,也沒有利益衝突,大家又都是看著夏青棠長大的,最近一段時間夏青棠在倉庫吃的苦、受的傷,所有人都清楚,也都知道她是因為得罪了一個姓孔的才會被廠長弄去倉庫。

現在夏青棠這麼一說,正義感很足的鄰居率先就開了口:“你這個人可真不要臉!我聽說咱們小夏就是因為得罪了你,才會被廠長弄去倉庫!原來你還乾過逼婚的事情啊!咱們現在可是新社會,你居然還逼迫一個工人階層跟你結婚!你是□□吧?”

“就是!你這人這麼壞,都什麼時代了還乾出這種事來!你就是□□!”

“□□!”

“咱們找□□u去!問問為什麼這種人可以在糧食局工作?”

“走!”

這會兒撥luan反zheng的會議還沒開,所以風氣上還跟之前差不多,大家都會謹言慎行,唯恐被戴上什麼高帽子,惹出事端來。

鄰居們這麼一鬨,孔良超原本還覺得自己特彆有理,但很快就迅速熄滅了氣勢,有點兒想逃走的意思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啊,他跟母親就兩個人,要是在這裡被人群毆了可怎麼辦?

但就這麼走了,又忍不下這口氣,所以隻能咬牙站在那裡,大腦都要燒乾了也不知道還能做點什麼才能解心頭之氣。

眼看鄰居們的喊叫聲越來越響亮,屋內一直穩坐如泰山的孔母終於慢悠悠走了出來。

她穿著一件白色細條紋的的確良襯衣,襯衣裡麵看得到白色的打底內衫,一條黑色的褲子乾乾淨淨,褲縫熨燙得筆直,一雙黑色皮鞋油光鋥亮,齊耳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用鋼絲發夾彆在耳後,手裡還拎著一個黑色的大皮包,一看就是做乾部的人,跟這邊的居民截然不同。

夏青棠冷眼看著她那雙略微下垂的三角眼,還有乾癟消瘦的塌鼻子,忍不住想起了上輩子他們來家裡提親時的模樣。

當時的孔母也跟現在一樣沒有任何笑臉,甚至臉色比現在還難看一點,像是有人欠了她很多錢似的。

而現在的孔母雖然看上去很不高興,但精神明顯比上輩子好多了,大概是因為知道兒子不會娶這個貧窮的工人了,所以就算生氣,但同時也很慶幸。

看到孔母走出來,孔良超立刻喊道:“媽!這家人欺人太甚!”

“跟這種人還有什麼好說的?你也彆跟他們吵吵,沒得自降身份。”孔母拍拍兒子的後背,冷冷掃了眾人一眼。

夏青棠笑著說:“什麼叫自降身份?我可是無產階級,這位同誌是什麼階級,比我要高等一些啊?”

“牙尖嘴利,你也就隻能在這裡耍耍嘴皮子了。”孔母很有氣勢地說道:“原本,你做出這樣的事情戲耍我兒子,我們是可以去找你們領導狀告你們的……”

“你去吧,齊廠長和黨委書記的家就在那邊,需要我帶路嗎?我現在就帶你們過去!”夏青棠非常認真地說道。

孔母是個經曆過風浪的人,見夏青棠的表情如此冷靜篤定,便當下猶豫了一會,她又說:“我隻是懶得跟你們這樣的人一般見識罷了,我兒子可是讀過工農兵大學的人,你這樣一個撒謊成性的女同誌,如何能配得上我的兒子?而且看看你們家這亂七八糟的樣子,女兒結婚了,父母居然毫不知情!我可是非常慶幸,你沒有機會嫁給我兒子這麼優秀的人,因為你根本不配!兒子,你也消消氣,跟我回去,今天就當我們出門踩了狗屎,回家洗洗鞋子也就是了。”

有什麼仇怨,回家再說,難道他們孔家還能解決不了這樣一個小工人家庭嗎?

孔母衝著孔良超使了一個眼色,他立刻會意,便接著說道:“我聽媽的,不會再跟這種卑鄙的人爭吵了。媽,我們回去洗鞋子!”

孔母欣慰地點點頭,又說:“這兩位同誌,剛才我們拎過來的東西,麻煩還給我們。”

趙美珍站在那兒不能動彈,夏大明沉默地走進屋裡,把幾個布袋子拎了出來遞給孔母,可以隱約看到一袋似乎是茅台酒。

孔母示意兒子拎好袋子,就開始往外走,走到夏青棠身邊的時候,孔母壓低聲音道:“夏青棠,你敢讓我兒子這樣丟臉,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等著你。”夏青棠微微一笑,毫不在意。

孔母看著夏青棠那雙毫無懼意的眼睛,微微一愣,還是孔良超拉了她一把,她才回過神來,母子兩個這才在眾多鄰居們的圍觀下慢慢走出了這一帶家屬區。

等他們倆離開後,失魂落魄的趙美珍仿佛剛剛找回了自己的魂魄,她“哎呀”一聲就坐在地上痛哭起來:“完了!這下完了!我的青海會不會回不來了?我的青海啊!”

夏青棠道:“你的內退都辦好了,大哥那邊的接收文件也都下來了,孔家要是真的做了手腳不讓大哥回來,你們可以去上頭告他們。”

齊廠長才被市裡點名批評過,現在說什麼他都不敢再收孔家的好處做點什麼了,所以趙美珍的擔憂是不會發生的。

夏青棠教訓齊廠長純粹是為了自己,但夏青海可以順帶受益,已經是便宜他們夏家了。

趙美珍卻不懂得這些,她隻知道孔家可以一句話就讓夏青棠去倉庫受苦,那現在他們徹底得罪了孔家,自己的兒子還有活路嗎?

她尖叫一聲從地上彈起來,然後衝著夏青棠撲了過去:“你這個黑心腸的賤東西!我當初怎麼就把你給生出來了呢?這麼多年我對你這麼好,你是怎麼回報我的?夏青棠你這個不孝的東西,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謝瑾萱一把就將夏青棠拉到了自己的身後,趙美珍隻能用兩隻手拚命撲打謝瑾萱的手臂,最後還是夏大明把她拉開的。

夏青棠冷冷道:“我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你為了大哥的前途,想讓我嫁給孔家給大哥帶來好處和錢,但我已經說過我不願意了,你卻逼得我離家出走,都要我嫁去孔家。你對我好?你就是這麼對我好的?現在可不是舊社會了,你怎麼不敢跟我去黨委書記那邊評評理?看看到底是誰做錯了?還有,從小到大,我都是家裡吃的最少的那一個,有什麼好東西,你都留給大哥。大哥還在家的時候,他吃乾糧,我吃稀飯,桌上有個炒雞蛋,都不許我動一筷子,你這也叫對我好?那我真是謝謝你了!”

趙美珍氣得渾身發抖,又要衝過來跟夏青棠拚命,卻被夏大明死死抱住了:“孩子他媽,你彆鬨了!”

“我鬨?到底是誰鬨?你自己看看你的女兒,她結婚了,她跟一個我們都不知道的人結婚了!她結婚了都不告訴我們!”

夏大明看了一眼夏青棠,眼中也是不讚同:“青棠,你不想嫁給孔家,也不用做這樣的事情來氣我們。”

“爸你在說什麼呢?我結婚可不是為了氣你們的,我結婚,是因為我跟我愛人情投意合、奮鬥目的一致,我們是要一起好好過日子的。”夏青棠舉起謝瑾萱的左手,正色道:“我是一個有工作的成年人,我結婚有廠裡開的證明,街道登記的結婚證,合情合法合理,不管你們高興不高興,謝同誌跟我都已經是一家人了。”

“行,一家人!一家人!那你跟他滾!有多遠滾多遠!你永遠彆再回我的家了!反正你翅膀硬了,你有工作,你有愛人,你了不起!你給我滾!”趙美珍尖叫一聲,又開始大哭起來。

跟乾部家庭結親的夢想就此破滅,趙美珍真的快要瘋了。

夏青棠說:“不用你說,我也會走的,這個沒有一點溫暖的家,我早就受夠了。不過我還有一些東西在屋裡,我得去收拾哈了帶走。”

她以後是不會再踏足這裡了,所以打算把棚屋裡麵屬於自己的東西全都帶走,為此她還在斜跨帆布包裡麵放了兩個大布袋子。

說完,她就拉著謝瑾萱打開了自己的棚屋,開始進去收拾東西了。

趙美珍想衝過去搗亂,但卻被夏大明死死按住了:“你彆鬨了,孩子已經結婚了,難道真要鬨得老死不相往來嗎?你冷靜冷靜,我們問問那個小謝的根底,看看孩子是不是受騙了。要真是個好青年,結婚……就結婚了嘛,本來青棠也到年紀該結婚了。”

周圍的女性鄰居也跟著勸道:“是啊,孩子既然都已經結婚了,我看那個男青年也是一表人才的,也有工作,這不是挺好的嗎?”

“滾滾滾!你們懂什麼?我這個女兒養了這麼多年,就是為了讓她嫁一個那樣的人嗎?你們懂什麼?”趙美珍情緒激動極了,把這種不能說的真心話說出了口。

這年代,就算是想攀龍附鳳,也是不能說出口的。

一個嬸子笑嗬嗬道:“老趙啊,那你可不是嫁女兒,是想賣女兒呢!你女兒沒有說錯,這可不是舊社會了。”

“誰叫人家的女兒長得漂亮呢?這附近大大小小幾十個單位,不知道來了多少人上門說親,老趙都看不上。千挑萬選了一個住乾部小樓的,誰知道還沒成……哦,不光沒成,還成了仇人了。”另一個嬸子陰陽怪氣地說道,她也有一個女兒,但是長得不好看,所以從以前就討厭經常吹噓女兒的趙美珍了。

趙美珍見大家都在說她不對,她更火了:“你們這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我女兒有那個命,我為什麼不能幫她搏一搏?”

“你倒是搏了,但你女兒自己不樂意啊,她就想嫁個普通人,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嬸子大笑起來。

趙美珍這下可找到了發泄口,當下就掙開夏大明,衝過去跟那個嬸子撕扯在了一起。

那嬸子打架沒有趙美珍力氣大,但嘴巴很是厲害,她一邊閃躲一邊笑著說:“你打我也沒用,那個姓孔的人家之前讓你女兒去倉庫乾活,都快殘廢了,現在你們一家都得罪了人家,你還是想想怎麼保命吧!”

這話像一把把尖刀戳在了趙美珍的心窩子上,她越想越氣,臉色越來越紅,突然兩眼一翻,就這麼撅過去了。

眾人趕緊幫著夏大明去搶救趙美珍,又是塗清涼油又是掐人中,還有人在旁邊給她趕扇子,忙活了好一陣子,趙美珍終於悠悠轉醒。

“孩子他媽,你怎麼樣了?”夏大明捧著一杯涼水,一臉擔憂地蹲在旁邊。

趙美珍看了他一眼,眼淚珠子刷刷往下滾:“夏大明,完了,我們家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