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開始逐漸變冷了, 同心的肚子也像吹氣一樣越來越大,於是大家都變得有點緊張,畢竟數一數這個小團體, 四娘是個小蘿莉,董白是個大蘿莉, 羊家小郎隻要少尿幾次床就算好樣的, 唯二的成年人裡,李二是男人,完全不明白生孩子都需要注意啥, 於是隻剩下一條鹹魚,硬著頭皮開始指揮大家。
首先是打水,再打水, 燒水,再燒水,草席曬一曬,衣服和被子用熱水煮一煮,房間熏蒸消毒……啥?燃料不夠?不是說可以隨便撬木板了嘛!
其次是給同心補充營養,現在正是秋高氣爽, 大雁南飛的時節, 按說大雁飛得夠高也夠安全了,奈何誰也想不到有頭狗中赤兔給這個缺大德的家夥留了一把三石弓, 雖然不能吹什麼裂蒼穹的牛, 但射幾隻高天孤雁還沒啥問題。於是那幾天她出門轉悠一圈總能拎一串兒大雁回來, 讓李二一隻隻的拔毛開膛,掛在屋簷下風乾,主人家留了一壇子的鹽,吃到明年都夠了, 正好拿來醃肉用,於是整個院落都顯得特彆有生活氣息。
“即使如此,也不夠哇。”李二小聲跟她嘀咕道,“郎君且想,過這幾日,大雁便南飛了,山中也鮮有野獸出沒,可是同心娘子生產過後是要吃雞蛋的,若是奶水不夠,郎君還得想辦法哪……”
……怎麼想辦法,想什麼辦法。
她倒是在洛水旁見過仙鶴,大概是從雒陽跑出去的,顏值太高,沒好意思動手,現在想起來後悔了。
……好歹也是禽字輩兒的,要是捉回來養,說不定就能下幾個蛋給她們煮了吃呢,一時心軟,悔之莫及,現在再去踅摸,仙鶴早跑沒影兒了!
不過她隻發愁了幾日,便有人送東西過來了。
她帶著東三道小分隊離開王家時,王家二郎正忙著辦喪事,形銷骨立,披麻戴孝,看起來要多憔悴有多憔悴,但這次來雒陽拜訪他們的王家二郎就大不相同了。
雖然考慮到為兄長守孝,王二郎仍然穿得十分樸素,但那料子看上去便知是蜀中運出的精細貨,他頭戴長冠,身著墨色錦袍,矜持中帶著一絲誌得意滿的神色。
“數月未見恩公,十分掛念,未知一切安好?”
“還行,托大漢的洪福,一切都好。”她有點驚奇,“你怎麼知道我們住在這裡?”
“城中荒涼,城南已燒為白地,以恩公心性,自會擇城北而居,”王家二郎行過禮後,向身後揮了揮手。
布匹、糧食、木炭,還有兩甕酒、一罐豬油,半扇豬肉,外加兩頭羊,一眼望過去,視網膜自己就能加一層金燦燦的濾鏡。
她大吃一驚,然後立刻反應過來,“鄔堡事已畢?”
這位小胡子二號微笑著點了點頭,“這些日子未能前來拜訪恩公,也是因為忙著打理鄔堡之事,現在堡中又招了許多人手,雖不敢說重振家業,倒也不令祖上蒙羞了。”
王二郎的晚飯是在……咳,是在荀彧家吃的,沒什麼特彆好的東西,做了個野味火鍋,四娘篩了酒,端上來。
韓家堡現在已經改名為王家堡了,周圍的土地也儘皆收回,這兩個月要收割糧食,還要再補種些冬小麥,雖說忙得不可開交,但看王二郎一臉的神采飛揚也知道,家業經營得不錯。
至於韓家那些婦孺,王二郎聽到問起,十分隨意地端起一盞酒,飲了一口,“我家也是鐘鳴鼎食,知書明理的人家,怎會難為她們呢?”
她還沒來得及點點頭,這位客人一笑,“堡中收攏流民,其中多有鰥夫,正好將那些婦人分與他們,這不又將新灶整治起來?我看真是極好的事。”
至於韓堡主的幼子,她沒問,王二郎也沒提,畢竟韓家與他家有殺兄之仇,她用腳趾也能想得到什麼下場。
“這些都是閒事,”王二郎笑道,“在下此來,實是想請恩公入鄔堡與我等同住,恩公切莫推脫為上!”
王二郎的理由十分簡單明了,鄔堡可以遮風避雨,錦衣玉食,安逸自在,他負責處理瑣事,她帶著這一群人隻要在裡麵安心躺平曬太陽當鹹魚就夠了。
……真熱情。
“你見過長安嗎?”她問。
“……啊?”王二郎沒反應過來,“恩公,在下亦是自長安而出啊。”
這不錯,但為什麼他就篤定那寬不過一丈高不過兩丈的鄔堡能避風雨呢?要知道長安城牆高逾十丈,城牆上能跑馬啊!
“我們開春便離開雒陽,”她笑道,“不準備在此久居。”
“這……恩公欲何往?”
……她也不知道,她隻知道這裡不安全,但她不知道到底哪裡安全。
“若恩公欲往關東,冀州袁紹袁本初倒十分值得投效,”王二郎說道,“其人知名當世,為人政寬,天下士人,多歸心於袁公,恩公何不前往依附?”
……往東走?她思考起來,一直往東再往東,可以一直走到海邊,要是有個海島。
……她能去看看袋鼠嗎?
“阿兄,”待王二郎離開之後,董白抱著那隻羊晃了晃,“它們住在哪裡呢?”
“我們再撬兩塊板子下來,給它蓋個羊圈就好。”她想了想,“或者撬太多板子也確實不太好看……是不是養在屋裡也成?”
董白愣了一會兒,“它會吃席子,還會啃屏風的吧?而且羊糞蛋會臟了屋子啊。”
“羊糞蛋也可以用來生火啊!哪裡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