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被同事特意指指點點的小寡婦家著火了!
“著火了!”那個同事拎過了鑼就開始敲!而她卻察覺到,空氣中還藏著一股血腥氣!
同事在身後嚷嚷著“彆進去,容易塌房子”時,她將手按上土牆,一翻身便跳進去,撞開了門,屋內一具屍體,身上裹著已經焦糊的破布,不僅已經燒了許久,而且顯見著火就是從他這裡燒起來的!
她心念電轉,伸出手去將那屍體身上的火勢撲滅,扛起來後又掃視了一圈屋裡,趁著房梁還沒燒塌,瘋狂地跑了出去。
周圍百姓都被敲了起來,幫忙滅火——至少得小心防範,彆夜風一吹,燒到自己家,真要是大風天,燒穿一條街那也是尋常。縣府的衛兵也跑了出來,在火光與夜色下瘋狂奔襲滅火,尤其顯眼的是穿著中衣跑出來的子龍,見到這兩位更夫時立刻便問,“裡麵可還有人沒有?”
她搖搖頭,“沒有了,從裡麵隻扛出來一個,還是個死的。”
這話說得有點不明不白,那雙劍眉迷惑地擰起來,“……燒死了?”
“不是,”她有點尷尬地指了指躺在路邊的那具屍體,“他是被人一刀捅死的。”
趙雲一瞬間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命兵士將火把靠近些,俯身去仔細檢查起那具屍體,許久之後才站起身,“這人善用短刃。”
死的這人挺尷尬,是馬六……更尷尬的是他死在了小寡婦家裡,但小寡婦找不到了,聽起來就很像什麼桃色凶殺案。但考慮到凶手是個用刀的高手,一擊斃命,馬六甚至連掙紮也沒能掙紮一下,這細想就很蹊蹺了。
畢竟小寡婦是單身女人,她願意與誰幽會或是再嫁,都不違了王法。如果隻是兩個情夫碰麵,完全沒有理由殺得這樣乾淨利落,倒像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需要掩蓋。
……或者那個人就是需要掩蓋自己身份的一個人。
“你果然膽大,”縣丞田豫板著臉說道,“縱使救人,你也不當自己進去救。”
“……那誰去救?”
田豫指著她那個低眉順眼的同事甲,“他比你壯實這許多!怎的還要你去救!”
“話是這麼說……”她說,“到底那時心急。”
於是縣丞又瞪了她一眼,“下次萬不可如此了。”
“……是是是。”
教育完了,縣丞又轉身去開了辦公室的小箱子,從裡麵掏出一個錢袋,“你為探查是否有活人在,肯涉險地,令長極是稱許,這三百錢是給你的嘉賞。”
……還有獎金的!她開開心心地伸出手,準備接過錢袋時,縣丞看了她一眼。
“錢給你,這錢袋是縣府的,你不能拿走。”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該扔啊,當初跟著並州那些狗子混的時候,彆說一個皮製的錢袋子,一尺多高的珊瑚樹,她想要都能拿回來啊!備備這個摳搜勁兒什麼時候能站起來啊!
她含著眼淚,掏掏懷裡,終於掏出了自己那個破舊的小錢袋裝錢時,田豫又叮囑了幾句。
“賊人尚未捉到,恐怕城中不甚太平,這幾日你們須得多加留心,若是夜裡有什麼可疑之處,千萬小心,記得莫要擅作主張,速來報之即可。”
青煙嫋嫋的內室裡,劉平仔仔細細地聽完趙五的彙報,陷入了一陣沉思,半晌終於慢吞吞地應了一句。
“我看這事不該再拖了。”
趙五一瞬間感覺有些心驚肉跳,“主人,那劉備雖說是漢室苗裔,也不過就是個織席販履的小人,誰會真為了他而薄待了主人呢?”
“我能許那少年人金帛厚禮,劉備又能許他什麼呢?”
劉平一句話,堵得下手處的心腹有些說不出話來,但半晌後,他又不甘心地想了其他理由。
“那黃口小兒不過是懼怕殺死劉備後被關張尋仇,因此才膽怯畏縮。”
劉平那雙仿佛半睡半醒的眼睛望向了他,“你想要說服我,你自己要先相信才是。”
若是陸懸魚真是個怯懦之人,他就不會絲毫不在意劉平的看法,在縣府尋一份工做了。
也許趙五沒有察覺到,但劉平已經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劉備的力量。
“趙雲既領遊騎出城偵察,必是劉備已有所察覺,”他冷冷地說道,“你去備一份厚禮,明日我要尋張城尉來喝酒。”
趙五渾身都被一股巨大的恐懼所攫抓住了,他明白劉平去尋守城軍官來意味著什麼,但他隻能埋首行禮而去,將喉嚨裡因恐懼與絕望而即將發出的嗚咽深深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