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剝個精光的兵士蹲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最後還是二爺看不下去了,示意趕緊給他拖走。
“此戰之後,”二爺換了個體麵點的話題,“你總算可以招些好兵了,這些冀州士兵,正可分你一半,充實兵馬。”
“招來有什麼用,”她氣壓還有點低,“我這裡就沒有能乾活的人,怎麼管得過來?”
“這倒不難,糧草若能充足,自然還是多養些兵卒要緊,”二爺摸摸胡子,“我那有些一路隨我至此的部曲老兵,派二十個來你這,幫你管著那些新兵就是。”
……她的腦內短暫宕機了。
還可以這樣的嗎!派點教官過來幫她軍訓這麼貼心嗎!二爺是什麼小天使啊!
但她的沉默似乎被二爺誤解了,他笑嗬嗬地擺擺手,“若怕二十人不夠用,我讓翼德再送幾個他的部曲過來,你那裡是不是缺幾個識字的軍士?他替你留心些就是。”
她應當拒絕的,這太不好意思了,明明連小麻花也沒給三爺買過,隻有一起吃頓飯,偶爾認錯人的交情而已,她這怎麼好意思呢?
“那就多謝將軍了,”她最後還是厚顏無恥地表達了謝意,想想不能空口白牙,趕緊跑回屋翻出了那一匣金餅,狠狠心準備跟二爺對半分,“區區薄禮,不足言謝……”
二爺還真的很好奇地看了一眼金餅,又看了看她的神情,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這份情我領了,金子大可不必,博陵的這支兵馬是你大費周章才引出來的,現下分給我們這麼多東西,我已經很滿意了!趁著國讓不在,就不必——”
屋外忽然傳來了一陣嘈雜。
她心中突然噔噔地跳了兩下,有點什麼不太好的預感。
但當她推開窗子向外望去時,有個騎士正費力地從馬上被人扶下來。
那個騎士不胖,也沒受傷,年紀也十分年輕,因此原本是不必這樣費力的。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背了沉甸甸的一大捆竹簡,那個竹簡簡直要將他那身舊衣服磨破了,但他竟然還是能硬撐著給這一堆東西從平原背來了五十裡外的博泉。
……陸懸魚站在窗邊,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不速之客,她很想自己手疾眼快一點,將窗子合上,但來人已經看到了她。
大冷天的,背著二十斤竹簡一路趕來,滿頭大汗的田豫露出了一個幸福的微笑。
“我來遲了!”他喊道,“不知有沒有錯過什麼!”
二爺默默地將頭彆了過去。
她覺得自己的手指在微微顫抖。
“國讓啊……”她說,“你怎麼來了?”
“聽聞有捷報,我帶上賬冊,立刻動身趕來了!”他一本正經地衝她和二爺各行了一個禮,“清點造冊這種事,若交給他人,我豈能放心呢?”
冬天到了,城裡很多地方需要物資,二爺是劉備的人,這沒啥好說的,她也是平原城出來的,上繳一份也對勁,但是,田豫一說起城裡的苦,她聽得就有點暈。
有消息稱曹老板過了一個肥年很開心,明年準備再出門打劫一圈,不知道這次會不會盯上青州,因此戰備是一定要抓緊的;
平原今年收成不好,與其讓百姓鬻兒賣女,不如官府出麵施點粥,發點低息貸款,共克時艱一下;
徐州有些地方起了瘟疫,也逐漸有蔓延到青州的態勢,防疫工作要做好,不能馬虎,藥材和人手都需要預算;
她不言不語,偶爾會搓搓臉。
二爺也沉默如金,一臉的心如止水。
兩個人就任憑田豫在那裡將戰利品分成三份,誰也不吭聲。
隻有田豫偶爾抬頭看一眼,心裡還有點納悶。
他其實也知道自己這個一文錢也要追入公庫的行為過於不討喜,令長雖說還能忍得住,二將軍三將軍有時都會麵有不豫,隻是這兩位經過陣仗,知道節用厚生的要緊之處,還能咬牙忍著氣不發作罷了。
但陸懸魚一個未及弱冠的少年,還是個心氣高傲的少年劍客!每每被他克扣了財物補充公庫,竟然從來沒同他動怒,更沒對他動手過!
田豫心中敬服,因此就生了幾分內疚,覺得私下裡待她更親近些才好……但錢財上還是不能放鬆!比如說那個校尉,那個贖金也不該獨吞哇,最好是讓他家人將銀錢折成糧食運過來……
田豫腦內的陸懸魚品行清高,心地仁厚,是個難得一見的人才,但實際上,扒掉這些濾鏡的陸懸魚正在心裡偷偷給他記著數。
【再一再二不再三,】她跟黑刃嘀咕,【他又不是為了自己斂財,不好跟他吵架,但早晚我要打他的悶棍,給他裝麻袋裡出了這口惡氣。】
【……然後呢?沉河?】
【……那太凶殘了,倒也不必。】她想想,用那種十分肯定的目光看向了案牘勞形的田豫,【且先裝著,早晚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