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第七十章(1 / 2)

除了三爺這邊的軍隊之外, 陸懸魚也隔三差五去自己的軍營看看。

她這裡的兵卒沒有什麼優待,一部分是青冀帶過來的士兵,一部分是在徐州本地招募的士兵, 因此比起那些恨不得跟太陽肩並肩的丹楊兵, 可以稱得上相當老實。偶爾有人耍個賴, 騙個病假偷溜出去跟誰家的小寡婦私會一下,就算是很值得拎出來當典型的壞家夥了。

太史慈很善於帶兵, 又有關張送過來的幾十號老兵部曲當表率, 訓練了這大半年, 看起來很像個樣子。田豫又十分精明, 招了不少工匠在營中, 日夜不停地鍛打兵器鎧甲, 為這些兵卒添置了許多裝備。因此她雖然兵力並不多, 隻有兩千人,但每個人都知根知底,遊俠奮勇、農民樸實, 老兵骨乾經驗豐富, 每日勤加操練,不說那些散兵遊勇, 便是丹楊兵與她這支軍隊的差距也是肉眼可見的一下子拉開了。

……這樣看來,給田豫套麻袋綁了來還是值得的。田主簿雖說對他們仨挺小氣,總不肯隨便發獎金補貼, 但對士兵並不吝嗇,現在看來, 她這支兵馬縱比不上高順的陷陣營,恐怕差彆也不大了。

“我覺得元龍兄失策了,”她這樣跟自己的兩個股東嘀咕, “看看我們這支兵馬,多神氣,就該帶去廣陵遛一遛。”

田豫和太史慈互相看一看。

“城中有些流言,”太史慈說,“不得不防。”

她愣了一下,“什麼流言?”

“據說待劉豫州歸來,便要儘逐那些丹楊人。”

“這怎麼可能?”她愣了一下,“這是誰傳的?”

“丹楊今歲春旱,有許多丹楊人投奔下邳而來。”田豫思索了一會兒,“倒像是什麼人特意放出的流言。”

有這樣的流言,確實麻煩。

就不知道是哪個缺德鬼搞的,她想,但凡她要是知道幕後主使,必須得揪出來打一頓。

“現下當如何?”她試探地問了一句,“我勸三將軍待他們寬柔一些?”

“聽了這樣的流言再寬柔,反而顯得假心假意。”太史慈說道,“現下營中當加強戒備,若有動靜,進城駐防便是。”

守城的也是丹楊兵,陶謙挖了好大坑。

“可惜不能請呂布來幫忙。”她忽然想起今早收到的那封請柬,於是隨口說了一句。

田豫和太史慈那一瞬間表情十分精彩,精彩到不需要什麼察言觀色能力,她也知道他們倆心裡在想什麼——

“還請他來幫忙?!防的就是他!”

並州狗子們剛來小沛時,將領們都一個個胡子拉碴,瘦不伶仃,士兵們餓成什麼樣就可想而知了。但經過了這倆月的休整後,她進了呂布的軍營時,看到那些並州士兵一個個又恢複了好氣色,鎧甲錚亮地一排排站在那裡,瘋狂地刷著存在感。

前來迎接的不是呂布,也不是那群將領,而是陳宮。

這位中年文士笑吟吟地站在營門口等她,待她下了馬,便姿態十分優美地行了一禮。

“上次登門作了不速之客,心實不安,今日總算能與將軍把盞致歉……”

“沒事,”她倒是不在乎上次呂布帶著一大群狗子衝進家裡吃了她半年存糧的事,“這一次公台多吃點就行了!”

陳宮的笑容停滯了一下,但立刻繼續笑起來,而且笑得很流暢。

進了中軍帳中。

狗子們都在,大大咧咧地跟她打了招呼,魏續這種狗子甚至連起身都不起,隻是大呼小叫讓她過去坐。

“今日小陸將軍是客,”陳宮說道,“如此隨意,恐惹人笑。”

“公台就是士人性情,太不自在,”侯成笑道,“我們和小陸是什麼交情,這有什麼隨意的。”

呂布上座,一旁坐個陳宮,另一旁應該就是她的位置,她左右看看,正準備坐下來時,高順走了過來。

“啊,高將軍!”她打了一聲招呼,剛準備——

高順默不作聲地彎下腰,挪了挪他那張小幾,又挪了挪他的席子。

她有點呆滯地盯著他看。

一直以來,並州狗子們多多少少都會乾點讓人不能理解的事,原本張遼是個理智派,但張遼最近不知道犯什麼風,跑到她家裡來喝酒聊劉備。因此在陸懸魚心裡,隻剩下高順這一個理智派了。

現在高順看起來也不太理智了,他穿著一身鎧甲,坐在那裡已經很占空間,還特意要往她這邊靠一靠……這什麼毛病!高順可不是一個愛和人說話套近乎的活潑人!

“……高將軍?”

高順看了看自己那張席子的位置,又看了看他上手位小陸將軍的席子。

兩張席子快要挨在一起了。

於是高順一臉平靜地坐下了。

她四周看了一圈,狗子們大呼小叫,很熟悉。

張遼坐在高順對麵,與她的目光正好碰在一起,於是笑了笑。

陳宮的笑容淡淡的,看不出來什麼。

隻有呂布似乎在鬨牙疼,但總歸還是擺擺手,讓她坐下。

她也一臉平靜地坐下了。

旁邊高順鎧甲上的金屬片互相摩擦,發出了輕輕的響聲,因為距離太近,因此聽得十分真切,讓她一陣牙酸。

酒宴開始了。

呂布似乎還在鬨牙疼,見到大家收了聲,都在看著他,便隻是舉起酒爵,飄飄忽忽地說了幾句場麵話。

“與小陸一彆兩年有餘,上次登門實在唐突,這一次請小陸過來赴宴,不僅為舊情,更為……”他遲疑了一下,“更為……”

“共賀上巳。”陳宮接了一句,又笑了一笑。

……總感覺上巳節像個由頭。

《論語》中所記: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因此上巳節還是個洗澡的節日,一提起洗澡,狗子們就有追憶往昔的了。

“咱們是一起練過兵,一起洗過澡的交情!”侯成嚷了一句。

“沒洗!”魏越回憶了一下,“小陸說什麼都不下水!”

……啊這!

“他那幾日受了風寒,”張遼突然說道,“下不得水。”

“……我記得你那天還踹了他的馬一腳,想給他趕下水的。”魏續有點懷疑,“你怎麼又知道了?”

“是後來知道的。”張遼麵不改色。

“酷暑時受了風寒?”

……她趕緊點點頭。

呂布終於能冷不丁說句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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