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1 / 2)

為什麼現在要考慮決戰?

陸懸魚的想法很簡單。

這個時代沒有那麼多現代化的通信工具, 誰能獲得多少情報,全看雙方戰前準備和斥候的質量和數量,因而太史慈有沒有成功燒毀厭次城的糧倉, 她暫時是什麼都不知道的。

但她的糧道被斷,袁譚卻很可能是知道的。

泰山寇沒有足夠的騎兵, 臧霸也有自己的算計,因此在並州軍進入青州之前, 她的糧道會持續地受到匈奴騷擾,也就會持續地難以運糧,儘管區區兩千匈奴輕騎兵無論如何也打不下來劇城, 但在有強大的騎兵護衛之前, 他們也暫時完成了斷人糧道的目標。

匈奴騎兵不會來找她,但她更無法用這支步兵為主的軍隊去四處抓那些馬上吃喝拉撒的野人, 在陳衷的信裡,匈奴人十分狡猾, 根本不會跑來硬碰硬。

所以下一個問題就是:

一旦袁譚知道她孤軍在外, 隻能等著接下來的冬麥吃飯,那會發生什麼事?

如果她是袁譚,她根本不會急於決戰,而是會耐心地跟隨這三千北海郡兵。他們總要去收糧, 即使是令民夫去收糧, 兵士們也必須去保護他們。一旦為了“就食”而四散, 那這支軍隊的死期就不遠了,誰會留這樣的軍隊一條活路?

因而她必須要想一個對策。

最初那些耗到袁大公子自行離開, 體麵地,輕鬆地結束戰爭的想法成為了泡影,她需要一個更快捷更有力的辦法來結束這場戰爭。

……隻有決戰。

既然要決戰, 那麼她應當勾畫一下——袁譚是一個什麼樣的主將?

【他提前一個月跨過濟水,】她這樣想,【他明明有充足的船隻和廣袤的河岸線,一點也不需要擔心春季漲水的問題。】

【但他還是提前出發,不僅如此,而且他繞過了千乘,現在千乘在他的身後了。】

【他派出匈奴騎兵在北海境內四處騷擾,斷絕我的糧道,】她說,【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一個果決的人?】

【也可能是一個急躁的人。】

黑刃表示不反對,【你準備如何確定這件事?】

軍官們還沒有趕來,她重新坐在帥案後麵靜靜思考。

炭盆裡的火炭偶爾會發出輕微的爆裂聲,但這樣的聲音立刻就被營外的嘈雜所掩蓋過去。

有士兵行軍途中的武器掉落,剛剛檢查時被發現了,引得軍官大聲責罵起來,按照軍法,丟失武器不止要被責罵一頓,輕了打軍棍,重了可以直接拖出去斬了。

……這支軍隊時時刻刻在提醒她,他們不是她帶出來的那支精兵,他們隻是孔融麾下的郡兵,戰鬥力比起新兵來說強是能強點,但肯定存疑。

【沒關係,】她樂觀地想到,【青州兵說不定比這些北海兵還差。】

【你是說袁譚麾下隻有青州兵?】

……軍官們一個接一個地走進中軍帳時,這位年輕的將軍長長歎了一口氣。

【我們來看一看,】她說,【看看他們到底是什麼樣的表現。】

【有什麼好主意?】黑刃饒有興致地問。

【……嗯,】她想了一下,【你知道對於那些青州兵而言,這是青州內戰嗎?】

【所以?】

【所以,】她說,【兩邊的士兵口音其實差不多,是不是很有意思?】

如果可能的話,任何地方的百姓都不願意見證一場戰爭。

因此那些略有家業的士人與豪強帶上家產,牽著牛羊,有些乘著車,有些騎著馬,身後跟隨著許多隻能用兩條腿慢慢跋涉的黔首與仆役,一路向南而去。

儘管聽說劇城已經越來越擁擠,許多人沒有地方住,隻能將帳篷搭在土路上,但這樣的消息傳來更能令人感到心安。

除此之外的千乘因為修繕過城牆,又挖了戰壕,也被周圍沒那麼豪富的百姓當做了其次的選擇,他們慌慌張張地背著自己家裡的兩袋粟米,外加幾尺破布,牽著孩子,扶著老人,奔著千乘而去。

這個選擇似乎還不錯——在袁譚的軍隊繞過千乘,繼續向東南而去時,城裡許多人都是這樣想的。

而那些步履沒那麼快,還在外麵艱難趕路的百姓裡,有一小部分就見到了這樣一場戰爭。

即使不是這場戰爭的全貌,而隻是它的一角,但也足以令他們在日後講上許久。

兩邊的軍隊在慢慢靠近,從最初的數百裡到一百裡之遙,然後北海這邊的軍隊放緩了腳步,而冀州的軍隊則加快了速度。

那的確是一支兵馬雄厚的大軍,百姓們心有餘悸,這樣耳口相傳道——你以前沒有見過那樣烏壓壓的大軍,無邊無際,蔓延到天邊的儘頭,像黑色的烏雲一樣,他們走過的地方,樹木不生,百草凋零,他們那樣可怕,簡直像是那些方士所說的離奇故事中,泰山府君放出來的陰兵!

而北海的軍隊顯得就可憐多了,他們當然也是一支長長的軍隊,他們舉著北海相孔融的旌旗,旌旗在風中獵獵地響著,比那支軍隊行軍時的腳步聲還要大些似的,他們的刀劍也佩戴得十分整齊,可是他們那點兵力,走在土路上,甚至不需要踩踏麥田,那怎麼能與冀州的軍隊相抗衡呢?

有士人說,孔使君是一位仁義君子,因此不僅有名將相助,天上的神祇也會保護他。

……但神祇到底能送來多少兵力呢?

……那位據說身份離奇,既有神劍,又有神通的陸將軍,又有多大的本領呢?

在雙方都頻繁派出斥候,探查對方動向之後,兩軍之間的距離終於隻剩下五裡,來到廣饒腹地中,一條叫“小青河”的小河旁邊。

北海軍在最後的兩三天裡走得慢一些,因而算是以逸待勞,冀州軍走得快一些,略有些疲憊,而且冀州軍因為趕路的時間有點久,前軍和中軍拉開了一點距離。

但這沒有什麼關係,用作先鋒的五千青州兵數量仍然遠超北海軍,此時列陣向著河邊走來,烏壓壓的旗幟上書“青州刺史袁”,乍眼一看,十分唬人。

和這個時代差不多的諸侯一樣,在交戰之前,也就是昨天晚上,袁譚派人送來了書信。

內容沒啥好說的,這位主帥的語氣很是冷漠,不耐煩,表示你趕緊投降就不殺你,不投降的話等抓到你就算你是個女人也要砍了你的腦袋。

……就很男女一視同仁的袁大公子。

……但話說回來,這事兒有點尷尬啊。

……因為她這邊的旗幟,是“青州刺史孔”。

袁紹表袁譚為青州刺史,劉備表孔融為青州刺史,因此這場戰爭不管哪一方獲勝,反正都是青州刺史獲勝沒錯了。

陸懸魚騎在馬上,晃了晃腦袋,想把腦子裡這點輕佻的玩笑晃出去,然後聚精會神地注視著前方正緩慢移動過來的敵陣。

清晨的霧氣剛剛散儘,留下的是一片春日晴空下的美景。

這條小青河水清且淺,水流十分緩慢,趟過河根本沒有什麼困難。

隻不過離這裡不遠的河流下遊處,有一處拐彎的地方,河道窄了些,而且水流也明顯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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