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第一百七十一章(1 / 2)

沒有太多娛樂項目的生活, 總是很枯燥的。

就比如說以劉備的身份,要是在兩千年以後,那招待遠道而來的客人除了吃飯之外就有很多種方式, 便宜些的比如大家一起農家樂,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泡泡溫泉, 搓搓澡;中檔一點的比如一起出去打個保齡球高爾夫球之類, 拉近感情;再土豪一些就飛海邊住個海景房,太陽出來就曬太陽,太陽不出來就和台風肩並肩。

這時候要是太平些,不打仗的話, 也有幾種娛樂項目, 比如跑馬投壺,再比如出遊踏青, 但整個豫州打得爛糟糟的,出門除了帶動經濟,給流民們支起的小攤子花點錢之外也沒什麼娛樂項目了。

陸懸魚倒是覺得領著這群人在城內城外轉一圈, 幕天席地吃一頓流民做的肉湯菜餅子也不錯,但很顯然劉備是比她更像正常人的,所以最後還是都拉回縣府, 排好位置,鋪好席子, 擺好案幾, 放好杯盞碗筷,一邊吃喝,一邊看樂人坐在大廳中央,慢慢地彈琴。

……那個琴長得像古箏,但彈起來的聲音非常小。

……而且彈得很慢, 很慢。

她盯著樂人看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放棄欣賞這難得一見的娛樂項目,將腦袋轉向了其他正在吃吃喝喝的人身上。

她這樣轉過頭時,那些正在偷偷打量她的人也立刻將頭轉開了。

其中轉得最快的是蔡瑁,因為他那顆腦袋特彆忙,不僅要打量她,還要打量劉備,打量黃忠。

人不可貌相,他心中反複地這樣想,世人都說陸廉是個敏於行而訥於言的人,其中比較善意的那部分觀點認為她是個年輕女郎,因此非常謙遜,不在口舌上與人爭先;比較惡意的那部分認為她出身寒微,哪怕跟著陳氏學過幾天的書,待人接物上也終究落了下乘;

……當然最惡意的一種觀點是:下邳陳氏能教出來那種學生嗎!羞也要羞死老師了!那分明是跟呂布學的!

蔡瑁看看那個靜坐著欣賞樂人彈奏古琴的身影,摸摸胡子,心想呂布能說出那樣的話嗎?能那樣快、準、狠地一見麵就對他的部下示好,明示暗示地勾搭人嗎!

看看她示好之後,連劉備的目光都不一樣了!那樣親切地先問一問黃忠家裡幾口人,老母安康否,然後聽說他也打過黃巾,立刻就開始陷入“共同的回憶”當中,一起追憶一下那段激情燃燒的歲月——

明目張膽!不行!他必須小心點!雖然他看不出那個四十多歲也沒闖出名堂的漢子到底有啥能耐,但主公麾下的武將本來就不多,要是真就被勾搭著跑到劉備這邊了,他回去怎麼交代呢?

不行回去給黃忠的祿米再升一百吧?雖然名義上是中郎將,但也就三百石祿米,似乎確實有點少……

幾個人這樣眉來眼去,張繡這個糙漢子是沒什麼感覺的。劉備不是完人,自然有些小缺點,比如聽說他每攻下一城,在戰利品裡會挑挑漂亮衣服什麼的,四十多歲的人了,還挺愛美的……但這對於諸侯來說算不上什麼問題。

劉備待人寬厚,不羞辱投奔他的人,也不會盯上人家的女眷,該給錢給錢,該請封請封,這就夠了。

他因此滿腦子琢磨自己那點事,想著要怎麼討一個仗來打,好為自己家的兒郎們攢一份可以再傳個百年的基業。

終於找了個機會他就上了!

“而今紛爭未歇,非飲酒取樂之時!”張繡大聲道,“玄德公!公投我以牛酒,我當何報為上?”

劉備愣了一下,但還是很高興地揮揮手,“諸位遠道而來,且先飲此杯,休憩幾日,待軍情分明,再北上共擊袁紹!”

主公舉杯了,大家一起舉杯。陸懸魚抽空還悄悄夾了一塊烤得有點糊的肉放嘴裡嚼嚼,等主公把話說完了,正好可以用酒將它順下去。

這樣既不浪費肉,也不至於滿嘴都是煙火味兒。

另一個盯著她的人眯了眯眼。

“聽聞冀州軍渡河之後,營寨遍布兗州,辭玉將軍這樣天下聞名的猛將,亦是寸步難行,不知確否?”

她的腮幫子動來動去,用力地嚼著那塊肉乾,轉頭看向說話的這位。

白白胖胖的一個劉勳,看她轉過臉來,立刻將自己的臉轉開,不與她對視,而是看向劉備。

按照陸懸魚的看法,劉勳這人多少是有點大病在身上的。

他平時待人接物都很正常,也有見風使舵的本領,對下麵的官吏和子民能擺出派頭,對自己無法抵抗的強權也能謹小慎微,彎下膝蓋。

但那個“強權”必須時時刻刻給他壓迫感,必須讓他每時每刻都生活在這種不聽話就得死的氛圍中,他才會保持住那個謹小慎微的姿態。

當她好聲好氣跟他交涉時,他裝腔作勢,蛇鼠兩端,不拿她當回事;等她領兵騎馬衝進皖城時,這個白胖饅頭就一臉鼻涕一臉淚地求她饒命了,不僅奉上糧草和財貨,還抵給她一對佳兒佳婦。

現在劉勳的小兒子被陳登帶去廣陵,做了一個小官,兩口子過得都很好,劉勳也就跟著好了傷疤忘了疼了。

他可能是忘了自己的黑曆史,也可能是覺得劉備看起來這樣寬和,這樣親切,這樣像一位真正的兄弟,所以就跟著小小地放肆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對她陰陽怪氣起來。

……換言之就是,這人情商比她還不行。

她是好歹知道自己情商不行,因此多少控製些自己的,劉勳則是一不小心,就要跟著情商放飛自我的。

陳群緊緊地皺起眉,似乎想說些什麼時,有人冷不丁地開口了。

“河北兵馬,確實雄壯,”司馬懿笑道,“使君未見,因而不知,若見了……”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去取酒鑒中的酒勺,慢慢地為自己添一勺酒,卻不將後話說儘。

在添過那勺酒後,他才抬起頭,似乎是覺得自己失言了,又很是帶了歉意地向劉勳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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