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第二百二十章(2 / 2)

若是附近有這樣一支伏兵呢?!

天又漸漸飄起雪花,天地間影影綽綽,除了火光,火光,無窮無儘的火光之外,看不到更遠的地方。

在這樣一個雪夜,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即使突圍出去也無人知道東西南北,將軍又走到了哪裡,張遼心中卻升起了一個冰冷的決斷。

他必須排除這種可能,必須不惜代價擊碎曹操的包圍圈!

他猛地站起身時,整個人因為失血、勞累與饑餓而眩暈了一下。

有人扶住了他,但他迅速穩定住身形,並且命人牽來了自己的戰馬。

騎兵們立刻湊了過來,目光炯炯。

張遼冷冷地望著他們,“兒郎們畏死否?”

有人高聲回答了他,“將軍!我們不怕死!”

“我們已經死過幾回了!”

張遼爽朗地大笑起來,笑聲自山坳傳出,驚飛無數寒鴉。

“那就好,”他大聲道,“上馬隨我殺敵!”

“將軍!我們攻哪一麵才是?”

張遼騎在馬上四處看了一圈,指了指一處燈火闌珊的方向,“那裡!”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夜襲並未打亂圍攻者的陣腳,他們早有準備。

儘管對麵來勢洶洶,但他們也立刻豎起長牌,並用弓箭和長·矛回擊,想要用厚重的人牆將這些輕騎兵重新壓回去。

……但這一次與白日裡不同了,他們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這些騎兵很聰明,並未直麵戰線的正前方,而是去衝兩側,他們比白日裡更加勇猛,不僅衝擊,而且是真的悍不畏死,前麵的戰馬被一□□中,騎兵翻落下馬,後麵又有戰馬衝上來。

陣線所受到的衝擊力確實比白日裡更大些,但,但不要緊,快去叫曹公來啊!

換曹公的精兵頂上,一定能將陣線穩住!

有人慌裡慌張地大喊!擊鼓,敲金鉦,敲焦鬥,敲什麼都不管用,索性派人去後麵的營地,要叫醒那些睡得像豬一樣的士兵——

營地空空蕩蕩的。

曹公呢?

曹公的士兵呢?

這樣黑的夜,他們能去哪?

……他們一定是提早起來,往四麵去攔阻張遼的騎兵了!不錯!不錯!正是這樣的!

快尋一尋!將曹公尋到啊!告訴他咱們已經攔不住啦!陣線要衝散啦!完啦!全完啦!

張遼壓根分辨不出對麵全力抵擋他的到底是什麼人,兵荒馬亂,夜黑風高,誰能分辨出來?

隻有到了天光將亮時,才有士兵跑過來說,殺了不少附近兗州士族的部曲兵。

“有幾個前幾日曾來咱們營中送過豬羊,”士兵大大咧咧地說,“我是見過的!他們正跪在那裡,說這都是誤會,求將軍放過呢!”

“將軍!你看!你看!”

那些被綁了起來,拔了頭冠,披頭散發癱在雪地裡的人,是不是很麵熟!

張遼對那些蛇鼠兩端的小人的命運毫不關心,他隻問一件事,“曹操呢?”

就在他問出這個問題時,遠處響起了可怕的馬蹄聲,深沉又急促,帶著狂風暴雪般的咆哮與呼喝衝了過來!

“曹公回來了!”有人在嚷嚷,“一定是曹公!不不不!這是袁公的援軍!這必是袁公的援軍!”

張遼一瞬間的神經繃緊,片刻又放鬆下來,他從親兵手裡拎過一柄新的馬槊,一夾馬腹,向著那個方向迎了上去!

他的血液沸騰了起來,他的眼前除了遠處馬蹄聲的方向外再看不見什麼東西,天地間似乎白茫茫一片,隻有大雪。

像是雁門才會下的大雪。

即使來的是冀州人的大軍,他今天也要在袁紹臉上踩上幾個馬蹄印!

他就這樣衝向了那支兵馬!

……然後在看到對麵旗幟後,忽然勒住了與他一樣正滿腦子熱血的戰馬。

……戰馬很不高興,不僅前腿站起,還用鼻子猛噴了他。

當近前時,張遼發現陸懸魚的臉色可怕極了。

他是個武人,不知道怎麼仔細形容,隻是覺得那張臉可怕極了。

說出來的話也可怕極了。

“可知曹操的去向?”她問。

“不……”

“派斥候去附近細細地查,”陸懸魚的聲音幾乎是森然的,“有消息的,賞萬金!”

騎兵們立刻興奮起來!

查到消息就賞萬金,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曹操的頭顱會讓將軍開出更高的價格!

十萬!百萬!田主簿的日子過不下去了!萬歲!

柘城附近敵我雙方都開始了“尋找曹操”行動。

所有人第一反應是曹操躲了起來,離得不遠,就在附近。

自從陸懸魚領兵北上,他一直是這樣的,這次應該也不例外,等著她無功而返後,再重新悄悄跟上。況且戰場這麼大,搜尋戰場的確是個費工又費力的活計,他藏在哪裡都不奇怪。

因此不僅陸懸魚的兵找,兗州和冀州的士人也在互相打聽。

——曹公伏兵於何處呀?

——咱們都是待曹公忠心耿耿的人,必不會出賣他的,實不該連咱們都瞞過去啊。

甚至連鄴城派出來的使者也在狐疑地等,而沒有立刻派人快馬加鞭地往回返。

就在柘城往北的路上,曹操的兵馬正在沉默地前行。

冰雪已經覆蓋了這位主帥的胡須,但他的目光比冰雪更加冰冷。

他已經走出百裡之遙,以這樣的速度,最多再有五日就能趕到他的目的地了。

——本初啊本初,為什麼你也好,你的謀士也好,都認為我是個以德報怨的人呢?

——這太高看我了。

他想到這裡,忽然輕輕地笑了。

風雪儘處,正是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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