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沒人記得,袁譚南下時還很有些陸廉的作派,在百姓心中形象也很說得過去。
那好像已經是很遠,很遠以前的事了。
甚至大將軍的使者來問起這幾個月裡,這些活下來的人是如何與袁譚鬥智鬥勇的,最開始的交鋒又在什麼時候,他們也會手足無措地站在漸綠的樹枝下,用已經枯竭的神智去回憶尚未不堪的曾經。
“大公子……不不,是袁逆,袁逆,他初至沛國時,稱得上秋毫不敢有所近,我的親鄰曾見過他一眼,說他是位很有仁心仁德的將軍。”
……之後呢?
“之後……似乎是從……呂布將軍守城開始。”
那天袁譚明明就要攻下小沛,他甚至將要打開城門,衝進去,砍下張超臧霸,還有那個陸白的首級。
——如果真是這樣,那該有多麼好呢?
有惡意的聲音悄悄說道,如果大公子輕而易舉地拿下小沛,絕不會有後來那樣酷烈殘暴的事發生。
可是呂布竟然衝出來了!
他隻有百餘老兵,戰馬也久未經沙場,可他竟然還是那樣的勇武!
他衝殺了一陣又一陣,一天又一天,冀州人苦不堪言呀!
這不怪冀州人呀!
呂布的輕騎兵是不能與著甲盾兵正麵對決的,他隻有那麼一點兵力,合該早早投降,以大公子的寬仁,不會待他無禮的!
可他偏要在城外建起一個小小的營地。
他跑得很遠,那個營地幾乎快到下邳附近,每天清晨跑個十幾二十裡路程回到小沛,然後遠遠地張望,如附骨之疽。
袁譚想要清除掉這樣一支遊騎兵就非常困難了。
他們不上前纏鬥,隻遠遠地騎射騷擾,見軍隊忍受著騷擾,展開攻城陣型,逐步向前了,突然加速,衝過來就是一頓砍瓜切菜!
袁譚的騎兵是比不過這些並州老兵的,待袁譚下令,騎兵得令,騎馬穿過重重軍陣,跑到並州人麵前時,呂布已經跑遠了。
而那位主帥甚至不能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前方,因為呂布不僅跑得快,而且他馬戰衝陣的能力幾乎是天下無雙的!
如果你的後軍,你的兩翼,你的麵前,哪一個方向上有紕漏被他遠遠地望見了,他很可能就會一夾馬腹,風一樣衝過來,丈餘的馬槊照著腦袋就戳過來了!
他下次要從哪個方向進行攻擊?
你猜?
所以並不是某些人毫無來由地遷怒呂布,而是因為他的確是天下寥寥無幾的,能靠個人勇武加上少量部隊就足以改變戰場走勢的人。
有他在,城中守軍就得到了無窮無儘的勇氣和力量。
每每呂布衝陣,城上必定鼓聲震天,以助聲勢!
臧霸甚至數度出城殺退敵兵,每殺一人,斬一將,士兵便高呼溫侯之名,激昂壯烈,令冀州人膽寒退卻!不敢有寸進之功!
然後呢?
那些藏在樹枝搖曳的光影下,神情枯槁的人漸漸有了真切而痛苦的神色。
——小沛被圍,城中惶惶。
百姓們見了守軍每一日的戰果,心裡是逐漸安定下來的。
他們雖然做不到人人拿出家中的餘量,熬一碗麥粥送上城頭,倒也願意安分守己,聽從陸校尉指揮,搬運物資,修繕城牆,等待著那個不確定,但並不遙遠的,援軍將至的日子。
但援軍沒有到。
無論是小陸將軍的援軍,還是下邳將軍的援軍,都沒能很迅速地抵達小沛,百姓們不知道陸廉那時在麵臨一場前所未有的挑戰,也不明白朝中的詭詐心機。
沒有人詳細地告訴他們,因為小沛被圍,城外消息很難傳進來,就連這些守城的武將也無法得知外麵的事。
但有人知道。
有人不僅知道陸廉在對上袁紹後,一次又一次損兵折將,已經沒有餘力來救援小沛,還知道下邳是無論如何不會出救兵的。
在呂布收下張飛送來的書信,想要將近況送進小沛時,有人已經將另一封書信送進了城中。
那封信的旅途很輕鬆,它是不需要衝破冀州軍重重包圍的。
它本身就來自冀州軍中。,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