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子發出了一聲哽咽。
“將軍,平原公圍城日久……”
“他沒圍。”她說。
小胡子的哽咽就更大聲了。
“袁譚與袁尚兄弟鬩牆……”
“你們這些大戶的田,袁譚也沒怎麼敢動。”
小胡子終於流下了眼淚,以至於在平原公入城那天,他見到那張溫柔而具有親和力的臉時,他哭得很大聲很大聲,差點比過隔壁家那位白發蒼蒼的世伯。
有人在劉備身後竊竊私語。
“你覺得主公令辭玉將軍先入城,是這個意思麼?”
法正沉思了一下,“雖不中,亦不遠矣。”
陸廉先進城的好處有很多,創死這群世家隻是其中之一。
比如說,在她那位大主簿長年累月的教育下,她不僅對士兵的約束力很強,對自己的約束力也很強。
於是就完全不用擔心許攸那種拉著審配的家產連箱子都不換就往自家裡運的事情發生。
“若如君言,主公也須慎重行事……”
聲音轉低時,不知道哪個人突然蹦出了一聲狹促的笑。
劉備占據了鄴城,幾乎也就占據了整個河北最為富饒繁華的冀州,曹操和袁譚不管心裡怎麼想,名義上都很是恭謙地表達了服從,小皇帝也又一次送來了楊修道喜。
整個天下放眼望去,幾乎已經沒有什麼人敢對抗這位大諸侯了,甚至連幽州的袁熙在得知鄴城失守後都沒有立刻領兵衝過來援救,而是選擇屯兵薊城,並且小心地與四麵聯絡。
任何人處在這樣的優勢裡都不可能不飄飄然,很顯然這位主公也是如此,他在袁紹那華美而幽深的宅邸裡大宴賓客數日,並且開了府庫使勁地賞賜了自己的臣屬之後,便一直沒有出來。
這消息正好就傳進了押後軍而行,因此走得慢了一些,剛剛進城的趙雲耳中。
“主公居於袁紹舊宅?不曾出?”趙雲問了一句。
“主公戎馬半生,”那位管糧草的文官很小心地添了一句,“享幾日的樂也不算什麼。”
趙雲的臉色突然沉了下來,一言不發,騎馬徑直就奔著袁府去了。
若那是座空宅,主公住進去也沒什麼,但既說是在裡麵享樂,難道一座空宅有什麼樂子可言嗎?!
況且那怎麼會是一座空宅!有袁氏的女眷尚居於府中啊!其中自然有青春好顏色的婦人!
袁氏雖為大逆無道的亂臣賊子,可主公赦免袁譚袁尚在前,女眷們失了父兄倚仗在後,就算要處置,也該按律行事,豈能待她們如金帛財物一般,隨意占有處置!
跟隨主公十數載,趙雲對他的品行自然是相信的,可今時今日竟做出這樣的事來!
他跳下馬,腳步匆匆地走進袁府時,鎧甲外的罩袍卷了風,鼓得像這位將軍蓬勃的怒氣一樣!
今日他一定要直言斧正主公的過失!一刻也不能等!
有侍從跑去通報,有侍從慌忙地攔,還有親兵想拔劍又不敢,一片大呼小叫中,竟真讓趙雲穿過一重又一重的長廊,一棟又一棟的房舍,徑直踏進了主公的那間大屋!
主公坐在榻上,身旁有三四個仆役在伺候著,除此之外屋子裡沒有什麼人,尤其沒有什麼美貌婦人。
但這裡差點讓趙雲認為剛剛是有婦人在的,因為這間屋子絢爛得耀眼。
那些錦緞絲綢一匹匹,一件件地鋪散在地上,像水一樣柔軟,像鏡一樣明亮,像月光傾灑,鮮花開放,像夕陽西下時,燃燒的雲彩席卷天地。
這些不同顏色,不同質地,但都十分昂貴的美衣服將劉備包圍在中間,而他正在換一條用許多顆不同色澤的小玉珠編織起來的腰帶,每一顆都渾圓溫潤,顏色由深及淺,中間鑲嵌著一塊昆山玉,隱隱的金色光華在玉中流淌。
這腰帶確實見所未見,但比起主公頭上那個發冠,又顯得不夠珍貴了。
除此之外,這間屋子,以及後麵的屋子裡,都聽不見半點婦人的聲音。
趙雲站在門口,呆呆地看,不敢走進來,也不敢隨便開口問,生怕問出一句“主公你這幾天把人家的女眷都趕走了占著這地方,就天天在這裡換裝嗎?”
而坐在滿屋子美衣服中間,有點手足無措的主公顯然惱羞成怒了:
“我打了半輩子的仗,還不能享受享受嗎!”,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