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陸廉死了,她下一個就咒死劉備,然後是曹操,再然後呢?
甄氏渾身冰冷地聽著一下又一下銳器戳在木頭上的聲音,聽著劉氏癲狂的禱告,聽她說起她下一個,下下個詛咒的目標,那其中甚至有甄氏的名字!
到了白日裡,甄氏並沒有找到那個小木人,她借整理之便細細地翻過床褥,卻一無所獲。但她是個聰慧的人,見到劉氏目光頻頻看向西方,甄氏就約莫猜到。
那東西已經被劉氏埋下,而且恐怕很難取出來了。
劉氏是不在乎之後的麻煩了,她白日裡很矜持,不願意將得意表現在臉上,入夜後卻會肆意宣泄她內心的狂喜:陸廉是必死的!等她咒殺了賊子,大將軍就要擊敗劉備,得勝歸來啦!三郎在哪?快讓三郎將慶功儀式準備起來!
漸漸地,她的青春又回來了,夫君愛重,兒子乖巧,姬妾是已經被她殺光了不存在的,可她還是河北四州的女主人!
她活在了自己的世界裡,帶著五方上帝的威力,痛痛快快,不受任何人的拘束,但這府中的袁氏女仍然要與陸廉共處一府,繼續過著她們並不痛快的生活,這生活的確是受人拘束的,性命卻無虞,否則她們也不會有膽子同陸廉嘰嘰歪歪,要這要那了。
但如果巫蠱之事被發現,會怎麼樣呢?
甄氏不能去想,她沒有活在那個虛空而美妙的世界裡,她隻要一想,就會覺得喉嚨被無形的手抓住,無法呼吸。
她甚至無法想象這件事如果被有心人知道,會用它策劃出怎樣的陰謀!
這個美麗的婦人拎著水桶,步履沉重地走上台階,轉過一道長廊之後,她像是忽然脫力,那桶水被重重地放在了地上。
她望著水桶裡自己絕望的臉,忽然無聲痛哭起來。
有人在水裡看見了自己的臉,有些不滿意地摸一摸。
“胖了。”曹操說。
“連日宴飲,主公豐腴些也是正常的。”
曹操還是不太滿意,“奉孝何故晨起至此?”
郭嘉笑眯眯地,“不如此,不得見主公。”
“一時聚攏,”曹操平淡地說道,“非忠心也。”
雖是一時聚攏,但邯鄲已經隱隱成為了冀州新的州治,這裡繁華得城中幾乎住不下人,有無數房屋被拆了重建,百姓們或是真心,或是被哄騙威脅,將自己的房屋交了出來,那泥屋很快就被拆除得隻剩地基,而後在寒天地凍之時,迅速起了一座座寬敞明亮的大屋。
曹公像是有什麼魔法,輕易就將那些投奔他而來,又滯留於城外的士人豪強安置在城中,並且連日宴飲之間,他們已經被這位梟雄的才華迷得暈頭轉向,幾乎予取予求。
但這還不夠,曹操說,這些人投奔他是真的,但其中有許多人是擔心劉備的態度而來,或許也可以說,他們能來,還是拜陸廉昔日名聲所賜。
如果劉備也有他這樣的耐心,也有他這樣聚攏人心的手段,如果陸廉在河北的手段再柔和些,這些人很快就會跑光了。
畢竟哪個正常人願意腦袋彆褲腰帶上生活呢?這仗是已經快打完了,曹操也好,袁熙也好,天下人都不覺得他們有抵抗劉備的能耐啊!
“主公明斷,”郭嘉說,“因此不能再等。”
“我亦知此,隻是劉備入城後施以寬柔手段,生民未犯,”曹操沉吟道,“他尚未攻破袁熙……”
“有袁譚未除,主公又手握重兵,立於臥榻之側,”郭嘉道,“若主公是劉備,主公會北上攻袁熙麼?”
曹操摸摸胡子,“奉孝晨起而至,必有高明之謀授我。”
聽了這話,郭嘉消瘦的臉上浮現出一個微笑,他自袖中取了一封手書,遞給曹操。
曹操拆開看了幾眼,先是皺眉,而後再看郭嘉一眼,忽然開口問了:
“這般陰私事,奉孝如何得知?”
郭嘉笑眯眯地,“我與袁三公子十分相厚,曾多次前往拜訪。”
拜訪的次數多了,總會有辦法將彆人的仆役變成自己的。
曹操拿著這封信,發起愣來。
“主公,劉備能不能容冀州之士,主公試一試不就知道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