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在長安城, 也有人捧著馬蹄金,恭恭敬敬。
太陽向西一寸,陽光就正正好照在了金子上, 折射出富貴的心思,明晃晃, 金燦燦的。
“再等等。”
“阿兄, 聽聞而今登門拜訪賈公者眾, 還有那位陸家女……”
“你可見韓家有人去拜會他二人了?”
沒有人回答。
“韓家都不急,”馬騰說道,“你急什麼?”
“韓遂雖未登門拜訪, 但前番宴飲, 以弟觀之, 他已隱隱有囊括雍涼諸將之相,”馬蹄金又被晃了晃, “我兄不可不防啊!”
“他若能為諸將首,”馬騰笑了一聲, “鐘繇在時,便不該有咱們的位置了, 四弟,急是不必急的,你且看他同朝廷鬥上一鬥, 分了高下再說——”
馬蹄金似乎是送不出去了。
但四弟還是不死心。
“阿兄既不願結交賈公,弟還有一計。”
馬騰本能覺得他這弟弟不是擅長玩心眼, 用計謀的材料。
但畢竟是自己弟弟, 他還是很溫和地點點頭,“何計?”
“七郎今歲將及冠,”那匣馬蹄金又被舉起來, 遞到馬騰眼皮下閃來閃去,“他還沒結一門好親,既然陸氏女……”
馬騰不吭聲了。
他靠在自己那架已經磨掉了漆皮,露出光滑潤澤的木質本色的憑幾上,很是有點頭疼地捏捏眉心,就如同他這些日子用來閉門不出的那個理由是真的一般,他頭疼得很。
“你想讓岱兒去求親,我也不攔你,但你好歹等個幾天,”馬騰聲音很艱澀地說道,“你不知這幾日……”
這幾日陸白過得爛透了。
儘管有一些長安城內愛嚼舌頭的老頭老太太會很是羨慕地八卦說,五六家的小將軍都伺候她一個人,端茶倒水,鞍前馬後,這福氣還能小了嗎?!
但要是陸白聽到了,就必須得問一句這福氣給他們要不要哇!
比如說那位登門就求親的成叔宣,她彬彬有禮地拒絕了,表示自己來長安是肩負朝廷的重任,沒考慮過結親的事;又比如說她父母雖已棄世,但長姐尚在,她的婚姻是不能自專的;再比如說她有心儀的人了,她壓根不想考慮彆人。
這些理由從客氣的,委婉的,官方的,到不客氣的,直白的,私人的,反正陸白將她儲備得並不算少的場麵話都說儘了。
但對方聽不懂。
這麼說似乎有點質疑對方智商的嫌疑,而且從那位成將軍的臉色變化,進一步到預估他的血壓變化來看,他其實是聽得懂的。
他聽得懂,隻是他不樂意聽進去。
“女郎必是害羞了!”
在她輸出了一大篇場麵話後,他說。
“我並不是害羞——”
“在下今日唐突登門,女郎害羞也是應有的,”成將軍起身前沒忘記將杯子裡珍貴的蜂蜜水喝掉,並一臉歡欣地咂咂嘴,“在下明日再來!”
客人想留下那匣金子,主人堅決不許,順帶在客人出門後,砸碎了那個無辜的杯子,並且恨聲道以後再來客人,再不許奉蜜水了。
第二日客人又來了,加倍!從一個追求者變成了兩個追求者!兩個都是一樣的陽光開朗,一樣的揮灑自如!
自古有雲烈女怕纏郎,不管這個“自古”是哪來的吧,憑什麼東漢末年不能試一試?她瞪我?哎呀那是嬌嗔!她不理我?嗨呀那是害羞!她冷臉?哈哈哈那是她和我的小情趣!
妹妹不喜歡金子呀?那漂亮的絲綢喜不喜歡?西域的掛毯喜不喜歡?明月璫來一對?大秦珠來一匣?
妹妹說,不是不喜歡這些,而是不喜歡我?那肯定是沒看到我的好!看我出城打獵,給你扛一頭野豬回來!看我出城再打獵,給你拎一串兒野雞回來!看我出城叒打獵,趕幾頭老鄉的牛羊回來!
烏煙瘴氣,雞飛狗跳,整個長安城一時間熱鬨極了。
吃瓜的在猜這位美貌的女郎會選誰,不知道哪家的兒郎有這個幸運呢?
不吃瓜的在批評這位女郎行止輕佻,將平定關中這樣嚴肅的事搞成了兒女子的笑話。
她自己不願?什麼話!她要是不願意,早早將這些人掃地出門,難道他們還會繼續糾纏她不成嗎?
就算掃地掃不出去,拎個大糞桶給他們潑出去總不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