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114(1 / 2)

這方空間空曠至極,一眼望不到頭。

腳下是冰晶封起來的天空,頭頂是黑土地滋養下茂密生長的蒼茫森林,鳥雀在腳下飛過,森林從天空壓下。

林慕看著對麵的自己。

才過去了六年,他居然就覺得前世的自己變得陌生起來。他不怎麼在意自己的外貌,連照鏡子都很少,不然也不會這麼久都發現不了顧隨之在他臉上動的“手腳”。

可再不關注,也沒有人會不認識自己。

那是陪伴了他幾百年的東西,理應熟悉得刻入骨髓。

但他現在看著自己,每一絲輪廓起伏地看,覺得自己真是陌生。

對麵的人比他要稍微年長幾歲,身量頎長,已經呈現出少年向青年轉變的骨架……這是理所當然,他前世都幾百歲了。

臉倒是沒什麼變化,就是太蒼白了,林慕去買東西時,偶爾見過一種紙,漂得很白,雪一樣白,還有點死氣沉沉的灰暗,他現在看自己就是這樣,蒼白又單薄。

明明是個劍修,渾身每一寸骨骼都為煉劍而生,極度精悍極度壓抑,但他看上去就像是快被腳下的冰晶同化一樣。

是了,他前世可沒空管身體裡有沒有什麼寒毒,把經脈疏通開,不影響他修煉就可以了,至於畏寒,忍一下不就過去了。

林慕朝他走過去。

前世的他沉默站著,沒有動作也沒有說話,連看他一眼都沒有。

林慕伸出手,指尖觸碰到他臉側的時候,前世的他突然潰散,化作漫天綠色靈力光點,一點點融入他的身體。

短短一瞬,林慕周身氣息變得越發平和深沉,讓人摸不到底。

林慕看著自己的手指,上麵還殘留著一點寒涼的溫度。

——朝前走,彆停。

冥冥中傳來青年寡淡欠乏感情的嗓音。

林慕抬起頭。

目之所及處,又出現了一個人,這次比剛才還要年少些許,和現在的他更為相似。

林慕朝他走去。

另一個他眼神微微一動,注視著他,同樣是從皮到骨的打量,須臾抱拳行了個禮,林慕還了他一禮。

這個“他”化同樣作一陣綠色靈力光點融入他的身體。

再往前,越發年少。

林慕一路見到了不同的自己,時光在這一刻逆流,從死亡的儘頭向著生命之初奔湧而去。

越年少的他,就越靈動。

有人朝他微微一笑,有人眼露欣喜和期盼,似乎在問這就是未來的他嗎?

林慕走入一場大雪,雪中被淹沒了一半的小少年茫然轉頭看向他,林慕把他抱起來,放到風雪波及不到的地方,摸了摸他的頭,稍且不到十歲的少年問他:“你是我父親嗎?”

“我是你自己。”

“什……”身後的靈力歸籠,林慕看到了繈褓中的自己。

那是剛和世界相識的他。

他蹲下身,一邊膝

蓋跪在地上,隔空觸摸到嬰兒的眉眼。

嬰兒朝著他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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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慕凝視著他,過了許久,才同樣伸出手。

遠方天穹開始坍塌,塌陷的天幕全化作靈力朝林慕湧去。大地開裂,冰晶變成漂浮在海麵上的孤島,被流雲托著不斷飄浮。

一些細碎的冰晶被不知從何而來的引力吸引,席卷著朝上飛去。

前所未有的充盈溢滿了他。

林慕回到現實中,沒有睜眼,靈識擴張出去,空氣裡濕潤的朝霧、拂過林梢的風、鳥雀不安的鳴叫……還有天空中不知何時密布的陰雲,全都儘收他感知。

天雷如約而至。

這一次的雷劫比上次還要重的多。

天空落下的雷霆一道接著一道,足足兩天過去,還沒有停止,漫長沒有儘頭。

以林慕為中心,方圓十裡內,林海被接連落下的雷劫夷為了平地,伴隨著尾聲的到來,雷劫加劇,地麵籠罩起一層半球形雷電領域,領域內天昏地暗,雷蛇狂舞,遠遠望去,就讓人從心底生出恐懼。

領域內,隻有林慕坐著的古木還存著一點枝乾,穩穩地拖著他。

他閉目靜坐在枝頭,大部分雷霆都直奔他而來,全身被雷電不斷洗禮,垂落的睫毛上都流淌著電光,一層層電流沿著他不斷劈啪作響。

除了他坐著的地方,古木其他枝乾已經被劈得焦黑,中間燃燒起來,亮著橘紅,像是一株火焰樹。

鳥雀早已遠離了這裡,天地間隻剩下一種聲音。

轟——

好不容易等到最後、也是最重的一道雷落下,林慕動了動,就想睜開眼。

然而,他剛抬起頭,又一道雷落下。

“……嗯?”

新落下的這道雷比之前還要恐怖千百倍,就連最後那一道收尾的雷劫都比不上。

這分明是……出竅期晉升合體期才會引來的雷劫!

顧隨之從他肩頭抬起頭:“怎麼回事?”

林慕想結束修煉,卻發現自己已經控製不了身體了,他沒辦法讓自己站起來,打斷這場雷劫,就連睜開眼都做不到。

這是……為什麼?

——不夠。

天地間傳來一聲悠悠歎息,蒼茫而悠遠,仿佛來自亙古。

什麼?

——你的實力還不夠。

林慕眼前的黑暗破碎,被扭曲成一片血紅,他睜開眼,又進入了新的空間。

腳下土地崎嶇不平,雜草叢生。

縱目一望,白骨森然。

這是一個由巨獸身體組成的牢籠,一根骨頭就像比生長千年的古木還要龐大,他行走在這裡,一股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

林慕忽然意識到什麼。

他沿著早已模糊的記憶朝著巨龍身體最深處跑去,在那裡找到了人。

最慘烈的戰鬥已經結束,地上隻剩三具屍體,一具是被墨知晏控製的啞奴,還有兩具……

林慕看向這方天地的中心。

一身黑衣的青年單膝跪在地上,渾身傷痕累累,臉上和手上都可見深可見骨的傷,渾身凶煞到死還沒散去,手裡死死握著一把長劍,劍下釘著死不瞑目的人。

這是他前世死時的場景?

天道把他帶來這裡做什麼?

林慕耳邊傳來一聲清脆的破碎聲響,眼前的畫麵像是打破了凝固,重新流動起來。

平地卷起一陣黑旋風,塵土散去,露出裡麵渾身裹在黑袍裡的人,半張臉帶著麵具,隻露出一個下巴。

那黑袍人閒庭信步一樣走過來,繞著地上早已死去、鮮血都快流乾、變得僵硬的兩具屍體慢悠悠地繞了一圈,嘴裡哼唱著小曲,肉眼可見的愉悅。

好半天才停下來,站在距離兩人不遠的地方。

大概是真的太高興了,多年夙願一朝得以實現,他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天道之子又如何?還不是被我玩弄於股掌之中?”

“正道正道,正道有用嗎?”

“我才是笑到最後的人!最後的贏家!”

他兀自笑了一會兒,笑聲如食腐禿鷲,回蕩在空間裡。

“好了,該讓我來驗收我的成果了。”

他一手掀開鬥篷,一邊迫不及待的蹲下身,朝著墨知晏伸出手去。

“氣運,氣運,我的……嗯?”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欣喜若狂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我的氣運呢?”

他在墨知晏身上留了一個道具,專門用來儲存氣運,等到墨知晏把林慕身上的氣運全搶過來,他就能直接收割。

但現在,這裡麵是空的。

“係統!這是怎麼回事?”他遽然抬頭,對著空氣質問。

林慕耳邊聽到一道熟悉又陌生的機械音。

“檢測到該世界氣運值為零,不存在氣運,宿主任務失敗。”

“怎麼可能?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

林慕默然,這大概就是傅初嵇模仿的靈感來源吧。他有一個係統,在試圖操控墨知晏的時候,就把自己偽裝成一個係統送給墨知晏。

某種程度上而言,傅初嵇也算發現了真相。

他覺得自己在控製墨知晏。

殊不知,係統也在控製他。

按照他們那個世界的說法,這大概就叫食物鏈,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從上而下,一個控製另一個。

“正在啟動檢測程序,請宿主稍後……”

“檢測完成。”

“該空間內時空出現逆流,已將氣運帶入了另一個世界,宿主無法掠奪。”

“修正世界bug,該世界氣運值歸零。”

“任務失敗。”

傅初嵇眼珠顫抖,“什麼意思?”

“有人重生回了幾百年前,重生者距離墨知晏距離太近,把氣運一並帶走了,您無法按原計劃進行掠奪,這邊將判定您任務失敗。”

傅初嵇臉龐扭曲,“那你還不快帶我去?失敗??[]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什麼失敗?我不認!”

“穿越時空需要大量能量,係統初步估計需要一百萬積分,宿主是否兌換?”

傅初嵇倒吸一口氣。

一百萬!?

榨乾他都拿不到一百萬。

係統實時檢測了他的心理波動,平靜無波的說:

“宿主任務失敗,即將啟動應急程序。”

傅初嵇強行壓製著心中的怒火,“什麼應急程序?”

係統道:“任務失敗,宿主麵臨抹殺懲罰,應急程序是主係統給任務失敗的宿主提供的補救措施,隻要完成了應急程序上麵提出的要求,就可以免於抹殺。”

傅初嵇眼神一點點陰冷下來。

“說來聽聽。”

在他身邊,一塊任務麵板具現出來。

上麵【奪走此世界氣運】的任務板掉下來,露出背麵的字——

【殺光此世界全部生靈。】

林慕瞳孔緊縮。

隱埋在無人知曉的時空中的血腥秘密就此揭開。

傅初嵇和他的係統之間的對話經由另一種方式展現在他麵前。

他好似一個孤魂野鬼,看著傅初嵇轉過頭,看向外麵廣闊蒼茫的大地。

這裡剛剛發生了一場傾覆,山石花落,草木更係從泥土裡翻出,光落到他的臉上,卻照不亮那雙寫滿了欲望和野心的眼睛。

傅初嵇活躍了一下手指,沉沉笑了,“那不如……就從華彌仙境動手吧。”

在這方時空之中,墨天曄依舊是高高在上的華羽仙尊,華彌仙境也沒有經曆過那一場圍攻,依舊德高望重,坐在仙門之巔俯視眾生。

拿他動手,最好不過。

一個空有實力的蠢貨,就該在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動手,不是嗎?

“華羽仙尊最愛的兒子死在了這裡,我想,他一定很願意去陪他。”

……

現實之中。

華彌仙境,霄鶴大殿。

墨知晏和墨天曄一死一瘋,整個華彌仙境群龍無首,長老們死死拽住雲歸,不讓他離開,雲歸被迫留在華彌仙境收拾了一個月的爛攤子。

該給說法的給說法,該給補償的給補償,胡攪蠻纏的一律趕走。

歸厝長老不願意回來,去了林家,華彌仙境這邊隻剩下幾個執事和弟子,負責照顧墨天曄的起居。

就如當年的林沁華一樣,他們拿墨天曄的傷也沒有辦法。

林沁華是中了查不出來的毒,墨天曄是自己把自己困在了夢魘裡,或者說,被他身上繚繞不散的冤魂困在了不同的夢魘裡。

墨天曄這樣瘋著畢竟不是個事,雲歸讓人去請了醫仙。

醫仙醫術高明,堪稱登峰造極,近幾年隱隱有壓過歸厝長老的勢頭,要是他出手,墨天曄還有恢複的希望。

但醫仙聽說了墨天曄做的事,不願意醫治他。

他不想治療一個對醫修弟子出手的人。

雲歸也沒辦法,又忙的焦頭爛額,隻能讓墨天曄身邊的侍女先照顧著。

這天,他正在書房裡處理忘瀾宗的事。

忘瀾宗那邊的處境不比華彌仙境要好,同樣是失去了掌門和少主,忘瀾宗顯然要複雜得多。

前任宗主還有親族尚在,另一個弟子卻手持著前任掌門留下的親手血書,自稱是掌門彌留之際收的關門弟子。

那關門弟子就是前段時間在華彌仙境外帶人鬨事鬨得最凶的那一位。

華彌仙境這邊,墨知晏一死,墨天曄神誌不清,華彌仙境也承諾給出賠償,那弟子立刻就鳴金收兵,半點不見墨知晏房門前哭的撕心裂肺的模樣。

想來這些弟子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家宗主是什麼樣的人。能拿弟子給自己不成器的兒子鋪路,兒子死了,還責怪弟子為什麼不拚死保住他,其餘弟子是傻了才給他拚命。

不過是他臨死前留下了一紙血書,說要傳位給這個弟子,才會這樣儘心儘力。

忘瀾宗那邊的奪位大戲鬨了一個月才消停,最後弟子大獲全勝,靠著之前帶領宗門聲討華彌仙境積累的威望,還有華彌仙境這邊給出的補償,成功拿到了宗主之位。

雲歸把寫好的文書交給旁人,書房門被冒冒失失地推開,來人人還未進,聲音先到了。

“雲歸雲歸!出事了出事了!”

雲歸道:“怎麼了?”

“扶桑島那邊出事了!”撫崧風風火火竄進來,直奔書桌,“大事!”

雲歸:“你說具體點。”

撫崧說:“剛才,宗門收到蓬萊島的掌門令……”

雲歸正色起來。

掌門令代表了一個宗門最至高無上的權威,非生死存亡之際不會往外發。

蓬萊島和扶桑島靠得極近,就隔著一片海,扶桑島出事,蓬萊島察覺也正常,可為什麼不是扶桑島的掌門令?

雲歸腳底忽然竄起一股寒意。

想起剛才看到的消息,饒是平時心大如鬥,撫崧也咽了口口水,才抖著聲音說出來,“扶桑島……沒了。”

雲歸讓自己保持冷靜:“沒了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扶桑島,人全沒了。”

“被人屠殺一空。”

雲歸手裡的筆啪嗒掉回了桌子上,向來蒼老和藹的眼染上震驚之色,“……這怎麼可能?”

……

兩個時辰前。

承桑落日劍指傅初嵇,不敢再去看地上倒著的人,憑著一腔悲憤,硬是掙脫了高他一個大層次的威壓,持劍刺去。

傅初嵇輕蔑地笑了下。

隻一抬手,乒乒兩聲,承桑落日的劍再次被打飛出去,掉落在地上。

而他本人也被打的倒飛出去,狠狠砸在牆上,五臟六腑錯位,渾身骨骼碎了大半,嘴裡的鮮血不斷湧出。

在他小腹處,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沒入進

去,上麵淬的毒迅速鑽入他的丹田中,染黑了瑩白如玉的元嬰。

元嬰痛苦地哀嚎起來,從上到下,一點點變成黑色,然後散成一地泥土粉末。

承桑落日如遭重擊,全身靈力瘋狂潰散,連帶著帶走了他的生機。

“不自量力。”

傅初嵇負手而立,沒在管出去多進氣少的人,衣袍一展,朝外飛去。

承桑落日死不瞑目睜大的眼睛裡,是他手起刀落,帶起的一片血色。

那是他扶桑島子民的血。

“啊啊啊——”

慘叫聲劃破了天空,也打破了與世隔絕的海島千年來的平靜。

傅初嵇沐浴在這些血雨中,就像帶來死亡的瘟疫,不緊不慢地踩在鮮血橫流的地上,任憑彆人怎麼驚慌失措的逃跑,他隻需要抬抬手指,就能把人碾死。

扶桑島強者眾多,他的動靜很快引來一眾長老和尊者。

但他們又怎麼敵得過化神期巔峰?

不斷有長老被他輕而易舉殺死,但還是有人不斷上前阻攔,試圖給其他人爭取一個逃跑的機會。

可惜,在絕對的實力壓製下,這一切都變成了徒然。

這是早死和晚死的區彆而已。

傅初嵇腳踏半空,一步走出去,就是十幾裡的距離,他看著下方的凡人螻蟻一樣四處奔跑,試圖苟全性命,又在見到他時嚇破了膽,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最後化成一灘血水。

他所過之處,房屋成片倒塌,不少人還沒來得及逃跑就被掩埋在下麵。

——這本該是發生在華彌仙境的災難。

或者說,華彌仙境本該才是一切災難開始的地方。

但很可惜,這一世墨天曄已經廢了,在他眼裡,華彌仙境隻剩一群老弱病殘,已經不配被他列為第一個動手的對象了。

留著慢慢收拾就行,不用著急。

反而是東洲十六島這邊出了個承桑祁,棘手至極。

傅初嵇最厭惡這種所謂的天命,以及被天命眷顧的人。

放任他成長起來,還不知道會給他帶來多大的麻煩。

“是誰敢在我東洲十六島放肆?!”

天邊傳來一聲清脆的怒喝,金鈴脆響,一襲紅衣的少女淩空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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