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呀,小夥子,跟姨說說姨兒子的事,更新到一半卡在這裡可不行,後麵還發生了什麼,你給姨提前透露一下。”
扶桑島,陽光穿透樹梢,在一排排新建的房屋上投下斑駁的陽光。
承桑祁雙眼無神:“沒有了,真的沒有了,我就知道這麼多……剩下的全是我編的……”
從華彌仙境離開後,林沁華看四下無人,伸了個懶腰,心情還是難免受了些影響。她不想把這些負麵情緒帶給家人,讓他們還要來擔心自己,這會兒也不想回林家,索性就再到處走走看看。
想起某些回憶,她腳步一轉,去了扶桑島。
承桑祁一看到她就哆嗦。
在林沁華手下掙紮都掙紮不開的恐怖記憶再一次籠罩了他,要不是紮根了,他拔腿就想跑。
林沁華:“那你就現在再編一本唄,你看我還教了你一套劍法,也算你半個師父了,我這一把年紀,也沒彆的要求,就想了解了解兒子這些年的經曆……”
說著她從兜裡掏了塊手帕,按了按眼角。
承桑祁才是真的想哭了,前有一個林譽天天追著他問下一冊什麼時候出來,然後找他預訂,還要求保密發貨,不能讓他爹和他表弟發現。後有一個林沁華,追著他問後續,問完還意猶未儘,不再滿足於看書,要讓他把書像說說先生那樣講一遍。
“那您去問你兒子啊,問我做什麼?”
“他報喜不報憂,我就算問了,得到的也全是喜事,哪有聽你說的全麵?”
“……您可以像逼我這樣去逼他啊,逼他全說出來。”
“那不行,”林沁華打了個哈欠,眼角終於擠出了一點貨真價實的濕潤,“他說的太乾巴了,聽著沒意思,像你這裡的一本書,他一句話就能給總結完了,彆說前因後果,他連個經過都不給我說。”
“但我現在沒靈感啊,也是乾巴巴的,您看我一個字都寫不出來。”
扶桑樹給她展示自己缺水枯黃的樹葉。
林沁華遺憾道:“行吧,小夥子,那你先好好醞釀一下吧,爭取早點找回靈感開始寫書,姨回去看兒子了。”
承桑祁:“好好好,您慢走。”
“巴不得我走是吧?”林沁華笑了,站起身往外走,背對著承桑祁,揮了揮手,“不打擾你了,這些年多謝你照顧我兒子了。”
隨著她的話,一陣綠色靈力從她手上逸散出來,飄飄搖搖飛向扶桑樹。
承桑祁望著她走遠的背影,眨了下眼,臉上的苦澀消失,悠悠長歎了口氣。他一手擱在額頭上,抬頭望天,“不客氣,上一世也感謝您庇護扶桑島了。”
識海中屍山血海的記憶褪去,重新化作眼前清平繁榮的景象。
承桑祁微微笑起來,想起自己剛死那會兒的事。
扶桑樹有靈,他和扶桑樹融合之後,意外得到了一段記憶。
一段極度灰暗的記憶。
在那段記憶中,林
慕還不叫林慕,也沒有和華彌仙境翻臉。他看著林慕一步步被逼到絕境,還一度和長魚未央說過這事。
“他要是狠狠心,彆管他母親,就賭一把墨天曄不敢動林沁華,直接離開華彌仙境,找個地方苦修個幾百幾千年,按照他的天賦,妥妥的化神,到時候再回去找墨天曄算賬,難道不好嗎?”
長魚未央問他:“你敢拿自己母親的命來賭?”
承桑祁:“不敢。”
他看得唏噓,但畢竟和自己無關,說過也就算了。
他和林慕又不熟,實在沒有立場去管彆人家的閒事。
他收集百家情報,平時到處招搖撞騙,看起來像個十足的神棍,意外地見證了林慕是怎麼走到無路可走。
然後林慕死了。
墨知晏也死了。
消息很快傳遍修真界,眾人歡呼,世界上終於少了一個毒瘤。就是可憐墨知晏,就這麼被害了。
彆人看不見,他卻看得清楚,墨知晏可一點也不可憐。
那位墨家少主身上的血債都能讓他在畜牲道買房了。
但這修仙界又哪有那麼多無辜的人呢?
今生有幸得道修仙,若是不修福報,肆意妄為,來世就是六畜輪回。
他看過,也就感歎一句,再無其他。
可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
林慕身死第二天,他清晨出門,原打算再找個地方逍遙混日子。
他像往常那樣和田裡種地的叔伯打招呼,有相熟的人路過,他也不吝嗇於送兩句好話。
可這一次,他睜開天眼,看到的卻是無邊的死氣。
濃鬱的死氣纏繞在麵前憨厚的農人老伯身上,原本樸實的麵孔一片漆黑,隻留下兩隻空蕩蕩的眼眶,瞬息間就在他眼前化作了一具骷髏。
他嚇了一跳,重新閉上眼。
“……少主今天要去哪啊?要是順路的話,能幫我帶一斤蓬萊島的柑橘回來嗎?”
老伯杵著鋤頭,撩起汗巾擦了把臉。
承桑祁如夢初醒,支支吾吾應了,在老伯笑嗬嗬答應的時候,轉眼看向其他人,重新打開了天眼。
“……”
承桑祁後退一步,不可置信地緊縮了瞳孔。
全都是……
怎麼可能?發生了什麼?
他想去演算天機,但這是扶桑島,醫者不自醫,他也算不出扶桑島的未來。
他腦子渾渾噩噩,忽然想起占星閣,他算不出扶桑島的未來,占星閣卻可以,當即就想去找他們。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消息傳來。
華彌仙境沒了。
承桑祁看到自己提線木偶一樣張開嘴:“什麼叫沒了?”
報信的人搖搖頭,表情同樣沉重震驚。
第一仙門,一夜覆滅。
這消息比林慕和墨知晏同歸於儘還要讓人震驚,不少人猜測是林慕含怨而死,死後化作厲鬼,怨魂作祟,找華彌仙
境報仇。
可這也說不通,就算作祟,華羽仙尊尚在,怎麼會落到這樣的下場?他手裡可還有掌門令,華彌仙境遭此橫禍,其他宗門怎麼會一點消息都沒收到?
沒等他們討論多久,第二個慘案又發生了。
這一次是西海仙山。
三座仙山一夜化作埋骨嶺,無一活口。
這一次,終於有掌門令發了出來,可送信匆匆,上麵隻有隻言片語,試圖求救。
用鮮血寫就的求救上,一個妖字被寫得入木三分,幾乎帶了恨意。
其他仙門還沒來得及趕去支援,南方就緊跟著出事了。
這已經是有意識地針對修仙界的頂尖宗門了。
四方勢力轉眼就覆滅其三,隻剩下東洲十六島。
島上人心惶惶,人人不安,幾座島主接連碰頭開會,在派人前去調查和留守在島上,全力防禦可能到來的危險之間爭執不斷。
有人提議去請瑤光島老祖出關,庇護庇護東洲十六島。
可去了才發現,千年前閉關的老祖不知何時竟已死了,死無全屍,身體炸成一團血肉,連元嬰都沒能留下。
人人悚然。
他們看不清楚,唯有承桑祁看懂了,站在兩世交隔的地方,看清了前因後果。
傅初嵇暗地裡布局,借著源家挑撥兩族關係,自己則順利拿到源家的蠱術,借著係統的金手指加以改進後,再在神魔大戰中渾水摸魚,暗中控製兩族強者。
他把這些人當做傀儡,也當做血包,必要的時候就可以直接殺掉,給他提供養分。
林慕死後,他無法通過奪取主角氣運完成任務,索性跳過這一步,直接殺戮這個世界的生靈,反正效果是一樣的。
結局也是一樣的。
係統的目的就在於此,掠奪他人血肉,補足自身的虧損。
就算讓他拿到了主角的氣運,也不過是多一個“血包”,讓他的實力更強,屠殺得更順手而已。
災難如預期那樣降臨。
承桑祁從未那麼後悔過自己的袖手旁觀。
要是讓傅初嵇把修仙界這邊的強者全滅,他再殺掉龍女,大可以在妖族稱王稱帝,然後大手一揮,帶著妖族大軍壓境。
所謂驅狼吞虎,就是坐收漁利。
他原本隻需要站在最高處,等著墨知晏為他衝鋒陷陣,自己則清靜悠閒看好戲,等到下方的紛爭結束,一舉收掉最甘美的果實。
現在迫不得已親自下場,也並未改變作風。
這個人向來極度陰狠,極度狡詐,極度囂張,極度狂妄,即便處在一個和平有序的環境,也能對彆人痛下殺手,來了無拘無束的修仙界,就更肆無忌憚。
無論身處何地,他永遠會成為最惡的那隻鬼,哪怕踩著彆人的血肉上位也在所不惜。
係統其實鑽了個空子,在他最慌亂無措的時候出現,向他拋出誘餌,若非如此,憑借他的心狠手辣,他也絕不會束手就擒。
隻是,誰也沒想到林慕的死會喚醒林沁華。
這個早就瘋瘋癲癲了幾百年的女人在兒子死亡的莫大痛苦中掙紮著脫離出來,終於獲得了片刻的清醒。
林譽趁著林慕逃離攪出的混亂,偷偷把她帶離了華彌仙境,但她自己又提劍殺了回來。
與千鈞一發之際,為扶桑樹擋了一劍。
可惜最終還是無力回天。
瀕死之際,她的血流到了扶桑樹上,同屬一源的木靈力讓他們得到了短暫的共鳴。
世界傾覆,時空倒流。
幾百年前,還未開始修煉的扶桑少主在它身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一邊揉著眼睛,一邊自言自語,“又在家裡呆了兩個月了,是時候該出去走走了。”
他遙望著蒼茫遼遠的天穹,大雁自天際飛過。
“……去哪好呢?”
扶桑樹溫和地傳遞出意念:“去人間。”
去找一個人。
它並不記得過去發生的事,隻是記得流到它身上的、鮮血的味道。
樹葉猛地抖動。
幾隻鳥振翅飛起,翅膀嘩啦啦撲扇著飛過天際,留下得意的嘎嘎聲。
承桑祁對天怒罵:“臭鳥,又在我身上拉東西,給我走開!”
……
林沁華一路逛到天黑,回到林家時卻沒有找到林慕。
淩輕殷下午把他叫走了。
“啊?發生什麼事了嗎?”
林闐也沒問她這一天都乾什麼去了,有些話不需要說的太明白,受過的傷不可能毫無痕跡,但林沁華竭力表現的若無其事,他也沒必要再把這件事情挑開了說。
“聽說是關於他身上那條龍的,他給你留了話,說最多半個月就回來。”
林沁華挑眉,“行。”說完就想走。
“對了,沁華。”
林沁華回頭:“要不你還是連名帶姓喊我吧,你這樣我怪不習慣的。”
“……我白關心你。”
林沁華:“不必,我怕你關心著關心著又習慣性的損我一句。”
太彌宗。
林慕急匆匆趕到時,淩輕殷已經等在了他院子裡。
“師姐,有什麼消息了嗎?”
林慕站定腳步,平複著略有些紊亂的呼吸,往日裡總是平靜的眸子溢出急切。
“算不上是有了消息,”淩輕殷麵上有些憂色,遞給他一封信函,“你自己看吧,龍島今天寄來的。”
林慕接過來,還沒展開,心頭先浮起疑惑。
龍島?龍女?
上次在龍島一戰,龍島幾乎不能看了,坑坑窪窪不說,整座島幾乎被劈成了兩半。龍女也身受重傷,幾度瀕死。
林慕這段時間沒去關注妖族的情況,但想也知道,不會比人族這邊好到哪裡去。
光是右翼一族就死傷慘重,鳳凰更是重中之重,傾殊妖尊的傷沒比龍女好多少。幾個帶頭叛亂的族群有俯首受降的
,也有執迷不悟、想趁著龍女重傷一舉顛覆整個妖族的。
到今天為止,妖族的內亂還沒完全平息,這位龍女給他寫信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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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展開信一看。
“給林慕:
下月十五,可敢前來龍島和我一戰?
輸了把魔骨給你。
姒京。”
“她邀我前往龍島一戰?”林慕抬起頭,“她的傷好全了嗎?”
“沒有,”淩輕殷說,“不止沒有好全,情況還非常不容樂觀。”
林慕聽出了她的言下之意。
龍女這是……
“她最驕傲的就是她的實力,抽魔骨一事,不說其他,肯定會影響到她的修為,要不是有特殊情況,她絕不會這樣做。”
最大的可能就是,龍女快死了。
她本就帶著重傷,還不是可以靠時間養好的那種。她和淩寧禦大戰一場,雙方都給彼此留下了難以估量的傷害。哪怕將養千年,也不過是留下了一條命。
和傅初嵇動手時,她選擇了最快最狠絕的方法,一方麵就是因為,她一旦動手,就很可能會讓傷勢複發。
事後果然加重了傷勢。
後來又經曆了那一遭,可謂傷上加傷。
龍族的傳承亦是久遠,顧隨之遲遲沒能恢複,人族這邊找不到辦法,龍女卻未必。
“她這時候來信,很可能知道點什麼。”
鞠佑安在旁邊哢嚓哢嚓啃蘋果,“說不定就是一個陷阱呢,覺得林慕威脅性太大,想把他騙過去殺了。”
這個說法也不無道理。
“未必,”林慕道,“龍女不是傅初嵇,她做不出這種事。”
龍女橫行霸道慣了,彆人受到傷害,或許會畏縮,會畏懼,會變得縮手縮腳,但她隻會變得更加暴戾,然後加倍把傷害報複回去,以此傾瀉自己的怒火。
要殺誰,從來不找借口理由。
她能活到今天,不得不說,確實實力強悍,但凡弱一分,妖族都不會這樣屈服。
龍女絕對做不出用魔骨做誘餌把人騙進去殺這種事,她要是想殺林慕,提著刀就過來了,絕不會去管周圍會不會有人攔她,或者自己會不會失敗,就此埋骨在這裡。
就像她殺傅初嵇那樣,不會給任何理由,更彆提獎勵。
除非這封信是彆人假冒的。
林慕做下決定,“我去。”
“真去啊?”鞠佑安連蘋果都不啃了,“你就不怕他們真的埋伏起來圍毆你?”
她語重心長地說:“少年,讓姐姐教你一次,你是很強沒錯,但雙拳難敵四手,你也難保他們有沒有什麼隱藏的殺手鐧?比如什麼遠古時期存活下來的大能之類的,就這樣貿然前去,很危險的,我看你道侶現在這樣也挺好的,沒必要這樣冒險。”
“多謝師姐,但我想過了。”林慕道,“我還是得去一趟。”
“嘿你……”
“我知道您是擔心我,但
我能感覺到,妖族那邊沒有這樣的存在。”
鞠佑安揚眉:“你確定?”
林慕道:“有木靈在的地方,就有我的耳目。”
鞠佑安:“……這麼牛?你不會拿著做壞事吧,比如偷看什麼的?”
“……”
林慕無奈,“不會。”
其實有句話他沒說,就算龍女突然轉了性,妖族真的有什麼陰謀……
他也沒什麼好怕的。
淩輕殷對這一點的感知更深,所以才從一開始就沒有往這方麵擔心過,她道:“既然你決定了,那你就去吧,有事叫我。”
有事叫我?
顧隨之抬了抬眼皮,眼神複雜地看了她一眼。
當年他離開人族的時候,淩輕殷就是這樣一句,有事來找我。
過了這麼多年,還是這句。
林慕道:“好,多謝師姐。”
他在太彌宗留了一天,次日回了林家,和林沁華說了這事。
林沁華也沒有強製要他留在林家的意思,揮了揮手就放他自由。
“我也準備離開了。”林沁華說。
林慕驚訝,“您要去哪?”
“到處走走看看。”林沁華笑著說,“年輕的時候總想浪跡天涯四處為家,可惜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