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崧(2 / 2)

似乎在說——

你害死了我們,還要害死我們的兒子嗎?

墨尋喉嚨乾澀,說不出話來。

他被千夫所指,李終程卻牽著墨知晏繡滿了蓮紋的衣袖,滿臉孺慕,口口聲聲叫著那人大哥,仿佛他們才是一家人。

不,他們確實是一家人,同父同母的親兄弟。

他們流著一樣的血。

“……是嗎,”墨尋的神情有刹那的古怪,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譏諷,不過那神情太快了,旁人沒有看見,輕聲重複,“我的仇家?”

李終程:“不然呢,那他為什麼要裝成你的模樣,分明就是認識……”

唰——

墨尋一揮手,劍尖穿透墨十六肩膀,從身後穿出,帶出一捧血霧,在他身後炸開。

李終程差點失聲尖叫。

墨十六麵色扭曲,額角青筋隆起,強忍著劇痛沒有慘叫出聲。

墨尋濃黑眼睫一動,漠然的眸子移回他身上,劍尖一劃,再一挑。

一物從他懷裡飛出,在半空中劃過一道碧色弧線,落入墨尋手中。

那是一塊玉佩。

青碧色晶瑩剔透宛若琉璃,中間雕刻著一朵徐徐綻開的蓮花,金色穗子輕輕搖晃,迎風送來一股淺淡的蓮花香。

他指尖微動,把精致玉佩碾的粉碎。

白色粉末從指尖簌簌飄落在地上。

李終程不知道他在做什麼,莫名心悸的感覺過去,又來了膽子,還想繼續質問他。

然而另一邊,倒在地上的墨十六冷汗如漿,煞白了臉色,驚愕地看著墨尋。

那是華彌仙境宗門弟子的身份證明。

還不是普通弟子,隻有親傳弟子才有這種玉佩。

玉碎,則證明弟子遇到了危險。

在這塊與附近的人都能感知到它的存在,會緊急前往救援。

按理來說,這樣的凡人城鎮,不該有宗門前輩的存在,就算來人也不會太快。

但事情壞就壞在,他出發之前,少主千叮嚀萬囑咐,宗門內有一位長老近日會途徑此處,他做事不可動靜太大,驚動了長老。

任務失敗事小,暴露事大。

作為死侍,如果把主人暴露出去……

墨十六悔恨不已。

他來之前並沒有把這一家子放在眼裡,也就沒有把這塊證明了自己身份的玉佩處理掉。

誰知現在竟讓彆人找了出來,當場碾碎。

……這人究竟是怎麼知道這種事的?!

每派每宗的功法大同小異,各有差距。

他一眼能看出墨尋修煉的功法不屬於華彌仙境,說明他不是親傳弟子。

又是這樣一個小地方出來的散修,怎麼會知道隻有親傳弟子才能得到的玉佩是什麼樣……

但他想這些已經遲了。

不過須臾,冥冥之中傳來一道靈識。

林海波濤般起伏,林間幾隻飛鳥被驚動,嘰嘰喳喳叫著飛起。

地上的沙塵無風自動,迷了幾人的眼睛。

“你是何人,竟敢傷害我宗弟子?”

浩瀚威壓從天而降,不見人影,隻有低沉的聲音回蕩在山間。

一道黑色身影無聲落地,黑袍紫金冠,袖袍上蓮紋繁複,看著不過四十,端肅的臉龐上蓄著胡須。

“喲,大乘期。”顧隨之驚奇道。

修煉境界分為煉氣、築基、金丹、元嬰、出竅、合體、大乘、渡劫、化神。

每個境界又分為前中後期和大圓滿。

能修至大乘期,眼前的人實際年齡絕非外表表現的那般。

墨十六閉上眼,心底一片絕望。

來的竟然是撫崧長老。

華彌仙境中公認最為正直的一位長老。

絕無可能包庇他。

撫崧長老威嚴肅穆的眼掃過在場幾人,第一眼看到了地上飄落的白色玉佩粉末。

正是召喚他前來的信物。

然而,當他看到一站一躺的兩人時,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這個人的臉……

還有地上那個人,身上的功法是宗派的功法無疑,但為什麼會和他身旁的人長得一模一樣?

撫崧長老有些淩亂。

他一時也分不清,隻得沉聲詢問,“這是發生了何事?”

“你說……”墨尋緩聲開口,少年音色清冷,似雪山之巔潺潺蜿蜒而下的溪水,碎冰浮動,“這是你宗弟子?”

撫崧長老聽出端倪,這兩人似乎不認識。

他的目光鎖在墨尋身上,看出他修為,二十歲築基,算得上天才,聲氣也和緩了些。

“正是,小友緣何傷害我宗弟子?”

“為何?”墨尋平靜道,“此人無故出現在我家門口,偽裝出一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還試圖傷害我家人,我也想知道……”

他將劍刃架在墨十六頸間,微諷道:“這是為何?”

——“我華彌仙境向來是北境眾仙門之楷模,何時出過你這種弟子!?持強淩弱,忘恩負義,貪圖榮華,真是丟進了宗門的臉麵!”

昔日那些指責仍曆曆在目,一字一句,似乎痛心疾首,恨鐵不成鋼至極。

“麻煩貴宗給我一個解釋。”他側首,眼眸漫過血色,轉瞬又冷凝成冰,聲調卻始終平緩,“總不至於是想持強淩弱,以權壓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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