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承桑祁從隔壁探出頭,“新的一天，新的希望，朋友要跟我一起洗個幸運手嗎？等會兒抽簽不落空喲。”
林慕急匆匆往外走的步子刹住，“早,不了。”
“你也去擂台那邊嗎？等我一下,我吃個早飯就來。”承桑祁熱情地向他推薦自己的早餐,“或者你也要來個包子什麼的嗎？我剛剛才叫人下山去買的。”
“……不了。”
“怎麼拒絕了？”顧隨之站在他身後,聲音低若無聞,“不喜歡吃包子？”
林慕轉頭瞪他：“閉嘴。”
“好凶啊。”顧隨之無聲笑了下,裝模作樣地說，“是,都聽您的,今天您說什麼都對。”
林慕一聽他這語氣就牙疼。
牙……
他把伸手去摸自己側臉的衝動死死壓下去。
身邊傳來一聲輕笑，平日裡就足夠好聽的嗓音,壓低之後，越發讓人耳尖酥麻：
“怎麼,剛剛伺候的不好？弄疼您了？”
剛才也是這把好嗓子,看似溫和又守本分，處處為主人著想，實則強硬地把手指抵進他牙關,去找所謂的尖牙。
顧隨之渾身皮這麼厚,就昨晚那一下,他怎麼可能把顧隨之咬痛。
顧隨之淨手的時候他就想跑，結果還是沒想跑掉，被按在床上接受檢查。
“不是這裡啊，好像在更裡麵一點……”
“再張大一點，不要咬我的手。”
“堅持一下。”
林慕想把他嘴縫了。
“啊,找到了……”
手指強硬地卡住他的唇角，不讓他合上牙關，拇指抵進口腔深處，按在一顆牙上。
林慕抑製不住地吞咽了一下。
聽到耳邊顧隨之語氣帶著微微的喟歎道，“好會吃……”
“……”
顧隨之在他爆炸之前放開了他，溫文爾雅地表示，“不磨你牙了，我突然發現尖一點也挺好的。”
他把一杯水遞到林慕嘴邊，“喝口水漱一漱？”
林慕從下而上瞪了他一眼，把水含了進去。
他還以為顧隨之的胡鬨終於要結束了，誰知下一秒，這人給他留了個最大的。
他問：“吐出來也要我伺候嗎？”
“…………”
十來分鐘後，承桑祁把十幾個包子囫圇吃完，稀裡呼嚕一大碗豆漿，又是一條金光閃閃的好漢。
好漢哥摸著肚子都出門，問他：“你臉怎麼這麼紅？”
林慕：“太陽曬的。”
好漢哥：“？太陽出來了嗎。”
承桑祁看到他背後站著的人，好奇地問：“這是誰啊？”
顧隨之出門前掩蓋了自己的發色眼睛，就連臉都遮了起來。
今天勢必會遇到墨知晏。
不確定墨知晏和傅初嵇有什麼聯係之前，還是不要把顧隨之的臉
暴露在墨知晏麵前。
顧隨之的新臉跟著林慕給他的劇本走，就是個冷臉俊帥的帥哥，隻是此帥哥不太敬業，臉經常冷不下來，反而笑得比曬紅了林慕臉的朝陽還燦爛，話也不見少。
不過他還記得自己的身份，沒有貿然開口，乖巧站在後麵，等著自己的主人家向外人介紹自己。
林慕自己挖的坑自己跳，再不願意也沒有回頭路。
他說：“這是我的侍衛。”
承桑祁：“前幾天怎麼都沒見到？要是之前就告訴我，咱們出去喝酒的時候一起叫上啊。”
“之前得罪的人少。”林慕隨便找了一個理由，“現在多起來了。”
“……”承桑祁說，“恕我直言，以前也不少。”
林慕：“……反正更多了。”
……
短短三天，內峰又變了個模樣。
原本平坦而寬闊的練武場內，四周的觀看席位都被拆掉，隻留下越發廣闊的場地。
前來觀賽的大能們集體轉移了位置，從看台轉移到了半空，騰雲駕霧，各顯神通。
他們都上去了，下方卻不顯得清冷，晉級的弟子和以前一樣，還是可以邀請自己的親朋好友前來觀賽。
以及一些受到邀請的宗門，不夠資格到半空去的，也都在地上。
林慕剛走到門口，就受到了無數的注目禮。
和他剛從試煉塔中出來時的目光還不一樣，林慕明顯察覺到了好幾道不那麼友善的目光，甚至不是羨慕和嫉妒。
承桑祁皺了下眉：“這些人……”
“那件事傳開了吧？”林慕不怎麼在意。
他說的不是虞澄儀。
虞澄儀是昨晚死的，華羽仙尊親自下的封口令，還沒那麼快傳出來。
在這短短三天裡沸沸揚揚的流言，顯然是另一件事。
“從第三十關開始，試煉塔裡，長老的修為就普遍在元嬰之上，沒有那麼多人打到最後兩關。”林慕說，“但也不是沒有人。”
有人看到了沁華夫人的臉。
還有林闐的維護。
“我最後分數又翻的那麼厲害。”林慕說，“眾所周知，隻有一次性擊殺才能拿最高分數。”
元嬰能一次性擊殺化神期大佬？
騙誰呢？
在他從林闐那裡回來後就閉門不出的三天裡，一股詭異的氣氛暗地裡傳遍了整個華彌仙境。
“就是他吧，和那個誰長的很像的。”
“對，她都自報家門了，就是華彌仙境裡常年養傷的那一位。”
“真的是那種關係嗎？”
“表麵裝的多公平啊，背地裡……”
“給他開後門了吧？隻有一次機會，必須在一招之內殺掉對方，才能拿到最高積分，所以就自殺了給他送分？”
“真好，我也想要這種靠山，實力不行，還有人把冠軍送到我麵前。”
“還把其他人卡在下
麵往死裡折磨……”
“這種人也配站在這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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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惡心啊……”
顧隨之眼眸深處怒意翻滾，冷笑一聲。
林慕按住他的手。
顧隨之看了他一眼。
林慕朝他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有些站的遠的，原本沒有注意到他們，聽到這些話，扭頭看過來。
一個接一個，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原本沸反盈天的練武場裡詭異地安靜下來，逐漸沒了聲音，像是某種瘟疫在裡麵傳播，隻剩下竊竊私語。
各異的眼神落在門口。
看到旁邊的承桑祁時，這些人的神色就更是複雜了。
“承桑祁還和他站在一起，他都不膈應的嗎？本來是他和長魚未央的第一，就這樣被人搶走了，他還和罪魁禍首勾肩搭背。”
“他是不是傻啊？還是壓根就不知道這件事？”
“不可能吧，看他的分數，至少都打到了倒數第一關，應該是見到了的。”
“長魚未央來了……”
“你們在這裡站著做什麼？”長魚未央走到門口，往裡麵掃了一眼，正好對上裡麵的人暗含打量的目光，表情平靜，“時間快到了，進去吧。”
他的人早就把這件事告訴他了，見到這場景也不意外。
長魚未央看到林慕身旁多出來的顧隨之，隻是一眼，就事不關己地收回了目光。
承桑祁笑嘻嘻地伸手，把他的肩膀也搭上了。
“在這聽彆人罵我是傻子呢，你來的真巧，可以和我一起被罵。”
“那你真的是嗎？”長魚未央這次沒把他的手撥開，“他罵你，你不知道罵回去？”
“罵人多不好，我這種文雅人，從來都不罵人的。”承桑祁說，“我在記他們的臉，萬一等會兒抽簽抽到了呢？”
明晃晃的威脅。
窸窸窣窣的小聲交談倏然一靜。
承桑祁渾不在意四周突然緊繃起來的氣氛，活動了一下脖子，“走了走了。”
會練武場內人不少，他們一走，人群自動自發地分開兩條道，盯著中間走過的四個人。
閃爍，惡意，隱含揣測和質疑。
——憑什麼？憑什麼他們累死累活，都爬不上去，要被這些天驕踩在腳下？
——而彆人輕輕鬆鬆就能翻倍碾壓，踩著這些天驕往上爬，還能被他們當成好朋友？
——內幕，不公平……
——要是能取消他的名次，我是不是也能再往上一位？
——他們隻是想要個公平而已，對，隻是為了維護公平……
惡念和欲望彙聚，無形的黑氣彙聚在練武場上方，惡意如洪水泛濫。
有人往前一步，蠢蠢欲動。
吞咽口水的聲音清晰。
“那可是第一啊……”微不可聞的低語，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
誰不想要第一？
憑什麼他們不是第一？
場內氣氛越來越怪異，活像一個火藥罐子，壓抑著裡麵的人。
就連半空中姍姍來遲的大能都注意到了底下的變故，和身旁的人交談了幾句之後，部分人的眼神也跟著變了。
“雖然不至於完全是作弊，但……”
“確實可能存在不公……?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要不還是……”
“查一查？”
又是查一查。來晚了的林譽聽著周圍的話，簡直壓不住自己的火氣。
人群中，忘瀾宗宗主看到他臉色，得意地勾起嘴角。
這人也太能惹事了，都用不到他出手，自己就能給自己招惹了無數敵人。
眼看場麵有些不受控製了，林闐歎了口氣，抬起手——
唰——
細微但足夠清晰的聲響。
數百人的包圍中，從進練武場起就一言不發的黑衣少年忽然側過臉。
眸光平靜，直直迎上了一雙暗含興奮的眼睛。
那張被人私下裡議論了足足三天的臉極為冷淡，側臉素白，顯得瞳孔越發深邃漆黑。
親眼所見遠比傳聞中更富有衝擊力，刹那間的四目相對讓被他盯住的那人大腦一片暈眩，眼前大片鮮花炸開，又有種被刀架頸側、隨時會一腳踩進深淵的瀕死感，一時間連呼吸都忘了。
林慕一手隨意搭著腰間的長劍，拇指一頂劍鞘。
劍刃出鞘半寸。
煞氣衝天。
映著那雙平瀾無波的眸子。
鮮花消失了，隻剩下死亡的陰影，直刺腦髓。
這不是什麼能讓人欣賞褻玩的鮮花，而是沾血的利刃。
站在他目之所及方向的人下意識往後退了好幾步。
退完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被對方這樣一個動作就嚇住了，不由惱羞成怒。
林慕卻收回目光，轉身走了。
場內氣氛徹底陷入死寂，不知多少雙眼睛看著他的背影，不可置信。
他這是威脅？挑釁？還是下戰書？
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太囂張了！
華彌仙境給排名前十的弟子準備了專門休息的地方。
門一關，外界的喧囂都被隔絕在外。
承桑祁端起桌子上的茶就猛灌兩口。
“你說華羽仙尊是怎麼想的？彆人搞主場優勢的時候都是暗搓搓的搞，反正優勢隻存在於第一階段，過了就沒了，要是靠投機取巧進第一階段，遲早會被人擼下來，彆人就算不滿意，隻要不過分，也不會說出來，他倒好，直接來個大的，生怕彆人不說他徇私嗎？”
“他可能沒想到這個。”林慕在桌子邊坐下。
承桑祁：“那他的腦子都想什麼去了？”
“可能是覺得我見了我母親會心軟吧。”
林慕回憶當時的場景，他往上走的時候，華羽仙尊好像是想
和他說話來著，隻是沒抓到機會。
“然後就可以趁機對外公布一些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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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桑祁：“這麼大的事兒，他也敢拿出來公開了說？”
他其實是想說醜聞的，顧忌到林慕在這，還是換了個更溫和的詞語。
“怎麼可能？”林慕失笑，又平靜下來，“他大概會對外說，我竟然長的這麼像他的夫人，這簡直是天大的緣分，然後把我收為養子，哦，再加一個關門弟子。”
這下就連長魚未央都麵露反感，“他怎麼會覺得，你會願意？”
林慕問他：“長魚兄釣過魚嗎？”
長魚未央對他突然轉變的話題感到困惑，搖頭：“不曾。”
“我也沒釣過，但知道大概流程。隻要魚咬上了魚餌，就會被魚鉤死死穿在嘴裡，然後拉上岸。”林慕說，“對他而言，我母親就是他的魚餌，我要是上鉤了，他就會告訴我——”
“為了你母親，忍一忍。”
“屆時，背靠著華彌仙境，頂著他華羽仙尊義子兼關門弟子的名頭，也不會有人敢說三道四……至少當麵不會。”
華羽仙尊就是這麼想的，一切也都計劃的好好的，就算林慕沒有被沁華夫人打動，他那一關還有那麼多時間呢。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再不然，威逼利誘，總有能行得通的。
但他怎麼也想不到，破壞他計劃的，會是自己的妻子。
他想好的局麵被打破，一開始設想的路徑都沒能實現，林慕的態度更是冷硬。
華羽仙尊毫無辦法。
而現在的情況剛好就卡在了中間。
沁華夫人年輕時的樣貌被公之於眾，本來隻有幾個人見過，也就隻有幾個人心生懷疑，現在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所有人都覺得他和華羽仙尊之間可能存在什麼關係，但所有人都找不出證據，所以不敢肯定。
因此，也不怎麼會忌憚。
長魚未央抿緊唇，“我以前聽聞華羽仙尊，都說他如何德高望重，品行如高山仰止，怎麼……”
這麼糊塗？
華羽仙尊糊不糊塗林慕不知道，但華羽仙尊和墨知晏絕對是心有靈犀。
兩人都相繼在這三天裡給他生出了一個麻煩。
某種情況而言，也不算特彆麻煩。
“你們怎麼都聚在這？我剛才進來沒看到人，還以為你們還沒來。”源柊梧推門而入，“外麵怎麼了，這麼熱鬨？”
承桑祁癱在椅子上，“你來早了，沒看到真正的熱鬨。”
林慕道：“好了，不說這些了，你們還不去準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