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86(2 / 2)

“還有,我外甥不在意你偏心。”林闐活動了一下手腕,毫無征兆甩手給了華羽仙尊一巴掌。

啪!一聲清脆無比。

林闐若無其事,“我挺在意的。”

“你個愚蠢,親疏不分,我外甥都要瘦成竹竿了,你還把墨知晏當豬養,天天吃那麼好也沒見他長長腦子。”林闐心平氣和地說,“彆瞪我了,最後一天給你當大舅哥,給你點人生建議,以後咱倆再見,無親無故還有仇,我就隻能帶著瓜子看你犯蠢了。”

林譽帶著車到了院門邊,撩起馬車前的簾子招手:“快過來。”

八匹通體純青的馬溫順地趴在地上,林慕路過,還轉頭去看。

林慕想先把林沁華放上去,但林沁華緊緊抱著他不願意鬆手,隻能讓林譽把簾子拉開一點,直接抱著人上車。

林家車隊浩浩蕩蕩駛離華彌仙境。

無數人看在眼裡,心裡都明白,這兩家恐怕是要徹底鬨翻了。

……

當初在承桑祁的馬車裡時,林慕就感受過這些修真世家有多奢靡,平平無奇的外表下,可以囊括客廳臥室茶室甚至還有個浴室,進了林家的馬車,才發現還是小巫見大巫了。

林家的馬車看著不起眼,進了門之後才發現,這裡麵的空間連地麵都是拿玉石來鋪的,到處不是鑲金是嵌玉。

窗口掛著金鈴和香包,微風一吹,帶來一陣悅耳鈴聲,屋內彌漫著淺淡的香味。

他好像有點明白林闐當初為什麼能這麼輕鬆地說出那句:“你倆誰是假的,給誰的那份禮物就是喂狗的。”“我妹妹說是假的,那就找著唄,又花不了多少錢……”

林譽退開裡麵的門,“表弟,你帶姑姑隨便睡,床都是早就打掃好的。”

“早就?”

“對啊,”林譽撓撓頭,“我爹說你看著就不是個善茬,肯定要搞事情,搞不好就能把姑姑接走了,讓我提前準備好。”

林闐給了他後腦勺一下,“閉嘴,乾活去。”

又對林慕說:“彆聽他的,我說的是你

看著就十分剛強,遇傻則剛,應該的。”

林慕:“……”

照顧林沁華在臥室裡睡下之後,林慕坐在床邊守著她。

窗邊銀光一閃,他手腕上又多了條小銀蛇手鐲,頭尾相銜,腦袋軟軟搭在他手背上,林慕問他:“前輩,你還好嗎?”

過了會兒,那截小尾巴才動了動,在他手腕上拍了一下。

“還好,有點困,我睡一覺。”

林慕揉著太陽穴,讓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

這場對峙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滿了未知和危險性。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華羽仙尊就會察覺顧隨之的真實狀態。

今天在場那麼多強者,絕對壓製需要的消耗大到可怕。

林慕問過顧隨之。

硬要打也不是打不過,但打完之後是什麼光景就不好說了。

他想起什麼。

“對了前輩,我剛才喊出了傅初嵇的名字,他們會聽到嗎?”

“不會,他不是也叫了你氣運之子?”顧隨之睜開眼,沒什麼精神,“他一出來我就知道他肯定又要提起這件事,做了點乾擾,不然你不就跟著暴露了嗎?”

他又沒有讀心術,不知道傅初嵇和林慕什麼時候會說出什麼話,隻能全都屏蔽了。

不然的話,林慕的身份暴露出去,跟唐僧肉現世也沒什麼區彆了,全世界多少人都會瘋狂來追殺他,想方設法掠奪他的氣運。

“但你好像暴露了。”林慕道。

傅初嵇的靈識層次極高,就是華羽仙尊出手,也未必能把他從墨知晏識海裡抹去。

這事隻有顧隨之能做。

但做完之後,顧隨之也會暴露。

“無所謂,無非就是猜想得到驗證了,你與其擔心他還不如擔心墨天曄,雖然我專門繞了點遠路,沒有直接回你身上,但墨天曄現在可還在氣頭上,要是一氣之下把這件事公開了……”

顧隨之提起點精神,翹起尾巴尖。

“你就完了你知道嗎?以後你整個人都打上我的印記了,這輩子都是我的人了,跑不掉了,你以後要是變心,我就殺上人族……”

林慕低頭親了他一口。

順便捏了捏他的尾巴尖。

“辛苦了。”

顧隨之把自己盤緊了點,正經八百地說:“我也覺得我辛苦了,一下不夠,還有你不要轉移話題,墨天曄那邊……”

林慕把他解下來,放在肩膀上,轉頭看著他,露出一個極淺的笑,好似桃花落潭帶起的那點漣漪,“要是真的暴露了,等母親病好,我們就去浪跡天涯,偶爾回來看看母親。”

顧隨之想了想,“這算不算私奔?”

“……”林慕微笑,“胡說,你不是給了聘禮嗎?”

“但你家裡……”

咚咚——

林闐推門而入,“我們先去林家?還是你現在就要去……嗯?”

林慕和他肩膀上的蛇同時投過去目光

林闐:“哪裡來的蛇?你養的?”

“咳。”林慕沒好意思說,這就是上次跟你套近乎,第一次見麵就叫你舅舅的那一個,“是我的……先回林家吧。”

太彌宗還不知道在哪呢,顧隨之也沒去過,林沁華現在這狀態可經不起折騰,先在林家試試神血,不行再去太彌宗。

林慕理好思緒,“舅舅,前麵能停一下嗎?我有兩個朋友在那裡。”

他前幾天沒回華彌仙境,昨晚乾脆讓顏蕪和小鳳凰提前離開了,連決賽都沒讓他們來看。

今天得接一下。

這不是什麼大事,林闐很快答應下來,又問:“你還有場比賽呢,現在就走,不比了嗎?”

林慕看向床上的林沁華,“母親的病重要。”

林闐聞言遲疑了下:“倒也不急在這兩天,你好不容易拿到的第一,不去的話,那些人……”

“我今年二十四。”

林慕說:“一百年後,我也才一百二十四,這個比賽截止年齡不是一百五嗎?”

林闐:“……”

林闐:“我都忘了你剛斷奶才二十多年了,抱歉,畢竟你表哥都兩百四了。”

林慕看著林闐。

林闐無辜地看了回來。

林慕明白了,他這舅舅是不會在口頭上吃一點虧的。

林闐不是華羽仙尊,他沒有非說不可的想法,沉默下來。

林闐滿意地扳回了一局,不過他說完沒走,似乎在思索什麼。

難道是他還遺忘了什麼?林慕問道:“舅……”

“你那個道侶,會罵人吧?”林闐問。

林慕:“?”

林闐揣著手,“今天罵的挺好的,聽說兩個人在一起久了,容易越來越像,尤其是那種會親嘴的,你彆回頭又不會罵了,跟你表哥一樣,我經常擔心他在外麵被人氣死。”

林慕:“……”

林慕沉默片刻:“他會。”

林闐:“那我就放心了,我還想說,他要是不會,你多教教他,我們家不能有第二個不會罵人的,對我不好。”

“……”林慕欲言又止。

林闐交代完就出去安排去了。

門一關,顧隨之:“哈哈哈哈哈哈哈。”

顧隨之笑得差點滾下去,被林慕扶了一把才幸免於難。

“你怎麼不告訴他你剛剛才親過?”

林慕揉了揉眉心,心裡居然也感到一絲疲憊,問他:“不開玩笑了,真的沒事嗎?”

“能有什麼事?最大的事,也不過就是他把我的存在公開,然後給你扣一頂和妖族勾結的帽子,但這也沒什麼太大的用處,你彆忘了我身上還有一半人族血統,真公開了,搞不好我可就真跟妖族撕破臉了,他不好交代的。”

“不過。”顧隨之說,“他居然真的就是墨知晏腦袋裡的那個係統,那他帶來的這些東西,還有墨知晏作為墨知時候的記憶……”

顧隨之還記得,最開始看到墨知晏記憶時,他還開玩笑跟林慕說,讓他把這把劍當做“滑動變阻之氣運探測器”。

這個詞就是他從墨知晏的記憶裡麵學過來的。

這是一個他從前從來沒有聽過的詞,當時就默認了來自於另一個世界。

但之前也林慕懷疑過。

墨知晏殺人實在是殺的太順手了。

就是修仙界土生土長的人,也沒有誰是生來就會殺人的,或者說遇到了什麼問題,第一反應就是先把人殺掉的。

“兩種可能。”林慕說,“第一種,墨知晏不是最近才穿越過來的,而是從小就來了,隻是因為一些原因,六年前才恢複了記憶。”

記憶可以騙人,但多年養成的習慣不會。

一個人下意識的反應,就是他生活環境的反射。

如果墨知晏遇到事情時下意識的反應就是殺人,那他從小生活的環境至少比修仙界還要險惡百倍,才讓他產生了可以隨便殺人的錯覺。

用天性本惡來解釋都解釋不通。

他要真是在他記憶中那個和平安穩的環境下長起來的,就算心理上毫無負擔,多少也會畏懼被追責。

“第二種,他不是穿越的,傅初嵇才是,他比墨知晏早幾千年來到這個世界上,一直潛伏在妖族,先是算計龍女姒京,挑起了人族和妖族的大戰,但顯然他的計劃失敗了,所以才找上了墨知晏,裝作係統,利用他給自己辦事……等等,有沒有可能他們兩個都不是……”

“不對。”林慕又否定了自己。

“他們兩個人中一定有一個,或者說至少有一個,是從他們口中的另一個世界穿越來的,墨知晏說的那些詞和記憶還可能是傅初嵇瞎編的灌輸進他腦子裡,但他們衍算天機的能力,至少也要十個占星閣和扶桑島加起來,才能推測出這麼細致的‘劇情’。”

傅初嵇要是有這能力,那其他人都不用混了。

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能被人算得清清楚楚,眼睛一動就知道你要做什麼,這都不是毛骨悚然了,簡直防不勝防。

但是很顯然,傅初嵇和墨知晏手裡的“劇本”是固定的,並不會因為世界的變化而發生改變,他們也不能隨時調整。

“如果傅初嵇背後沒有其他人……”

顧隨之:“你覺得呢?”

林慕定定看著他,“我覺得傅初嵇是,直覺。”

“我覺得沒區彆。”顧隨之說,“這兩個人,無論是不是在這裡土生土長的,還是從另一個世界穿越而來的,他們的目的都很明顯了,手裡的‘劇本’也廢了,已經沒什麼區彆了。”

“……你說得對。”林慕說,“反正都是敵人。”

顧隨之回了林慕識海,沉沉地睡去了。

林慕望著窗外變換的風景,回頭就是母親安詳的睡顏,他放下了一塊巨石,心裡一時不知道是輕鬆還是疲憊,靠在窗邊,不知不覺闔上了眼。

月光照亮了他半張臉,淺緋唇角

微勾,深長的眼睫半闔著,心情似乎很好。

不知不覺就到了半夜。

……

清冷月光同樣拂過滄浪海邊。

幾年前短暫快速生長過後,斷崖上的草木又漸漸恢複了原樣。

崖邊重新抽枝發芽的枯樹迎風簌簌。

它在這裡已經生長了幾千年了,還是上一任主人把它移植過來的,這麼多年過去了,不知為何總也長不高大,死也死不掉,就隻能這樣苟延殘喘著。

海邊紫黑色暗光一閃,空氣被人撕裂出一條縫隙,一個人跌跌撞撞走出來。

傅初嵇披頭散發,外袍也隻是鬆鬆散散地披在身上,一手扶著樹,抬起的臉上毫無血色,白的嚇人,眼睛卻呈現出反常的黑,好像一潭死水,外麵黑氣繚繞,烏黑黯淡看不到一點光。

傅初嵇擦掉唇邊染上的血跡,死死看著岸邊留下的半個腳印。

是他!

他果然還活著!

傅初嵇一手揪住領口的衣服,手指蒼白扭曲,神色如厲鬼猙獰。

都這麼多年了,那個人為什麼就不願意乖乖的死去?

為什麼還是不能放過他?

崖邊的斷樹無聲無息地注視著這個形貌癲狂的人,枝條輕輕隨風擺動。

它認出了這個人。

這是這個地方前主人曾經的“朋友。”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在那個時候,它還生長在一處懸崖邊。

那是一座很高的山。

沉寂在幾千年前。

彼時人人喊打的魔主獨自坐在月下山巔,手中隻有一壺酒,一把劍,和一個心懷不軌的好友。

魔主一手枕在腦後,一塵不染的白袍隨意拖曳在地上,靠著崖邊那顆半死不活的樹,眺望遠方翻湧的雲,餘下那隻手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手裡的酒壺。

他敲得斷斷續續,細聽才能聽出,這是一首不怎麼連貫的童謠。

精巧的銀質麵具被主人嫌棄妨礙喝酒,隨手丟在一旁,滾落進草木堆裡。

月華流照,滿目霜白。

魔主那雙異色的瞳眸含笑,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有趣道事情。

好友湊上去,問他:“你姐姐那麼優秀,你當真不嫉妒?”

他說:“不啊。”

好友說:“我不信,她那麼幸福,比你幸運百倍,從生來就受到天道眷顧,注定一生順遂,她過的這樣好,你當真不恨她?”

他說:“不。”

好友盯著他的眼睛,“顧隨之,殺了她,她的一切就會是你的,到那時,你就是世間唯一的神裔後人,是獨一無二的神魔之子,世間無人敢再輕賤你,欺辱你,更沒有人能在背地裡罵你是野狗賤種,就連天道也不敢再這樣打壓你,你難道不想嗎?”

他眉眼輕佻,微微一笑,說:“不。”

——他永遠不會殺淩輕殷。

她的優秀,她的幸福,她的一切,都是她的,他不會去奪她任何東西。

也不會允許任何人這樣做。

傅初嵇不甘又怨恨地盯著他。

這人性情一向惡劣,說這話也隻是為了讓這個不懷好意靠近他的毒蠍難受,說完就撿起麵具站起身,踩著一地破碎的月影離去。

隻留下淺淡的酒香。

彼時的他還不知道,傅初嵇也不知道。

他們誰都想不到。

在此後四千年,這世界上會出現另一個背負著“天運”誕生在世界上的人。

在那個人受到千年前的凝視,被來自異世界的入侵者逼入絕境時,天道終於想起來這個被自己敵視警惕了一生的存在。

並且,把他送到了那個人的身邊。

仿佛是宿命回響。

那把陪伴了他數千年,以他的魔骨打造,又在他死後插在他心臟中沉寂經年的劍,注定在那一天回應少年瀕死的呼喚,為他而共鳴。

他們終將相遇在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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