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他有臉把這稱作“扛過來了”，林慕板起臉。
顧隨之還以為他要說“先做正事”，結果林慕挑起眼睛，斜睨他，說的卻是：“你再鬨我要告狀了。”
“好啊，有靠山了，”顧隨之失笑，“要找家長告我狀了，那我可告訴你，這一馬車的人綁一塊都打不過我，你要怎麼辦？”
“哦，好厲害，”林慕揚起下頜，“你打啊。”
顧隨之：“……”
謔，活學活用。
這就給他上美人計了是吧。
“你今天是不是特彆高興？”顧隨之說，“你有點得意忘形了知道嗎？”
“這叫有恃無恐，而且又不是從今天才開始的，”林慕把貘鈴塞他手裡，催促道，“快點。”
“你也知道你肆無忌憚很久了啊，這次沒門，我不慣著你，”顧隨之雙手環胸，“親我一口我才教。”
林慕扭頭，張嘴就是，“母……”
聲音都還沒從喉嚨裡出來，就做了個口型，他的嘴就被顧隨之捂住了。
“你還真告狀。”顧隨之垂下眼。
林慕仰起頭，緩緩彎起眼睛。
他半張臉都被遮擋在顧隨之手下，隻露出一雙生得極漂亮的眼睛，微微一彎就像一片瀲灩沾水的桃花。
眼尾的睫毛格外濃黑，上下眼睫交錯，瞳孔黑潤，煙雨朦朧，那點笑意溫柔多情極了。
手心下的觸感溫暖柔軟，像是抓住了一隻小動物。
生生就把顧隨之笑得沒脾氣了。
林慕握住顧隨之的手，把他的手從臉上拉下來，當真在他手指上親了一下。
一觸即分。
“我高興啊，我為什麼不高興？”
這兩天下來，除了送走小鳳凰，就沒有讓他不高興的事情了。
“前輩，我把母親帶出來了啊。”
林慕拉住他的手，立刻被反牽著包裹進顧隨之的掌心裡，習慣了這隻手手心裡的冰涼，也算是一種溫度。
他仰起頭，還有一句未儘之語。
之前林闐說，查不出來病因就算了，先回家再說。
他說得自然。
林
譽聽得也自然。
感到陌生不適應的隻有林慕。
家。
林慕想著這個字，唇角的弧度又明顯了些。
“合著跟我在一起這些年讓你無家可歸了，”顧隨之故作不滿，“林闐一說你就有家了，那我這些年算什……”
林慕抱住了他。
顧隨之比他高，他雙手穿過顧隨之的腰，全然不管這隻是沒有溫度的靈力凝聚出的實體，把頭埋顧隨之懷裡，“算你喜歡我。”
顧隨之啞然。
他忽然想起幾年前，林慕跟他說，他離開李家以後，跋山涉水去找親生父母。
他當時還不理解。
他恨不得給全天下當爹，有仇的都不用給他當兒L子了，直接當孫子，彆說爹，是個會喘氣的他就覺得煩，做夢都想讓全天下彆去打擾他。
林慕怎麼還那麼想不開，非要給自己找個爹。
找爹就算了，還找到這麼個玩意兒L，白白耽擱那麼多年。
顧隨之低頭盯著他的發頂，把人往懷裡按了按，心裡泛上密密麻麻的疼痛。
……因為林慕從未得到過啊。
他好歹還有個姐姐，還有一段稱得上童年的回憶，也知道自己父母是誰，在哪，在做些什麼。
雖然彼此之間的關係隻能算是“有事說事，沒事彆聯係”和“有事彆聯係沒事更彆聯係”。
至少十歲之前他過的還算快樂。
顧隨之不大會講煽情的話，彎下腰，湊到他耳邊，“怎麼這麼會說話，不過哭一會兒L就可以了啊。雖然你說的這麼感人，但我還是覺得你說的不對，怎麼就沒家了呢？你真該慶幸我現在真做不了什麼，不然……”
林慕耳根都紅了，抬起頭，“我沒哭。”
確實沒哭，就是眼睛紅了，林慕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又淡然。
“還有，彆在這裡說些不著調的話。”
顧隨之無辜，“你怎麼就知道我說的話不著調了？”
“那你想不然什麼？”
“你還記得我房間的那張床嗎？我專門讓你帶上的，”顧隨之眉眼含笑，望著他，“要不是我暫時做不了什麼，這幾年裡那就是你的家，你一刻也彆想往下爬，你拿修煉當借口都不好用，我非逼著你天天跟我雙修不可。”
“……”
林慕一點點抬起眼，眼睛上的紅沒了，脆弱沒有了，回家的高興也沒了，臉上隻寫著三個字——你騙我？
顧隨之攤手：“我也沒說我的話就一定著調啊。”
所以怎麼能算是騙呢？
林慕笑了。
顧隨之沒等他怒氣積累爆發，若無其事拿過貘鈴，“其實這個很容易用的，來，前輩教你，不要板著張臉嘛，怎麼一點都不好學？這東西要謙虛、專心，還要……”
林慕冷眼看著他。
“其實也沒那麼嚴格，前輩脾氣很好的，咳，你沒那麼好學也……唔……”
被踹了。
顧隨之老實閉嘴。
林慕閉眼，深呼吸了好幾下，深感昨天在華彌仙境的時候就該把顧隨之放出來的。
顧隨之比他會氣人得多了。
惡人自有惡人磨。
就該讓顧隨之去折磨墨知晏他們。
顧隨之“察言觀色”，覺得他生氣的模樣也挺可愛，罵人也可愛，沒忍住笑了一聲，立刻收獲了林慕的眼刀子。
顧隨之連忙收起笑，說起正事：“貘鈴挺容易用的，但是不建議你現在給她用，之前跟你說的，她防備心很重，雖然親近你，但未必就會相信你，讓你進入她的夢裡，她現在這狀況是真的一點刺激都不能受。”
“而且你舅舅說的有道理，現在我們還在馬車上，舟車勞頓不說，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她在華彌仙境這麼多年，剛離開熟悉的環境，先讓她好好休息適應一下，也不急在這兩天，等到了林家再檢查也來得及。”
這大概是顧隨之踏進這間房間以後說的唯二兩句人話了。
林慕臉色稍緩，點了點頭，“那你先教我，有備無患。”
顧隨之咳了一聲，“在這裡不好教，怕打擾你母親。”
“有陣法隔音……”
“不保險，萬一呢，”顧隨之嚴肅地說，“還是注意一點。”
林慕覺得有道理，剛要點頭，顧隨之又說：“所以你還是跟我去隔壁，坐在我腿上，讓我手把手地教你，今天之內你一定能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