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上星流說話時, 並未有意壓低聲音,因此他剛說完,周圍人便是一片嘩然。
有人關心地詢問:“是什麼人的葬禮?”
還有人在問神上星流本身:“神上君你沒事吧?”
赤田老板更是大手一揮, 做出決定:“神上君既然家中有急事,就先回去吧!店裡的事有我,還有安室君!我們應付得過來!”
神上星流搖搖頭, 同時回答電話那頭的菅田真奈美:“轉告佐藤長老,我一定準時參加, 剩下的事你看著準備。”
“教主,”菅田真奈美的聲音裡滿是無奈,“你真的要去嗎?我感覺佐藤長老來者不善啊。聽他的意思,他好像認定,是您殺了佐藤真理。”
“所以, 我更應該去。”神上星流沉痛不已,“無論是佐藤小姐還是她的父親, 都是我們中重要的一份子。我去了,既能撫慰佐藤小姐的在天之靈,也能寬慰她父親的心, 解除彼此之間的誤會。”
“……好吧,既然教主你這麼堅持的話。”菅田真奈美頓了頓, 又問, “那麼,會帶上伏黑先生吧?”
“這個自然。”
菅田真奈美這才掛斷電話, 看來她是認定佐藤長老會在葬禮上作妖。
神上星流也有相同的看法, 所以就算真奈美不提,他也會把伏黑甚爾捎上。
他還是很惜命的!
目標是一命通關,順利飛升!
放下手機, 神上星流才發現,周圍人都在看著他,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差不多,連在一起就能寫出“憐憫同情”四個大字。
“節哀。”
“神上君,節哀。”
“抱歉……”
“神上君,憂思傷神,保重好你自己。”
神上星流撓撓臉,沒好意思說自己一點都不悲哀,因為就連安室透都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眼,而後挪開視線,嘴裡吐出兩個字:“節哀。”
他是不是該身體力行地哀一下,免得辜負這麼多人的期待?
神上星流很認真地思考著這個問題。
但沒等他付諸行動,圍住他的人都散開了。
他們似乎認為神上星流的沉默是悲痛到不想說話,故而統一體貼地,為他留下獨自一人哀悼的空間。
神上星流:“……”
行吧!
這就算他哀過了!
神上星流謝絕安室透讓他休息一會兒的提議,繼續端著托盤,全身心投入工作!
他就知道安室透在這裡等著他呢!
想讓他休息,自己在那兒拚命乾活,好在赤田老板眼皮子底下表現?
做夢!
安室透休想用這種小手段,奪得本月最佳員工之位!
神上星流乾勁滿滿,乾起活來健步如飛,全神貫注。
此情此景落在旁人眼中,卻有了另一種解讀。
居然這樣悲傷嗎?都到了需要用工作麻痹自己的地步。
安室透用眼角餘光暗暗注視著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
初次見麵時,他認為神上星流是個謊話連篇的騙子,而後這層印象不斷加深。
直到方才,安室透為神上星流的目光所攝,再加上後者神乎其技的“占卜”能力,安室透險些要以為神上星流是一隻披著人皮的怪物。
沒想到,神上星流還會為他人的離去而悲痛——他還是一個有血有淚有同理心的普通人。
至於安室透之前感覺到的那些,大概真的是宗教對一個人產生的影響吧。
盤星教,是嗎?
有空可以去查查這個教派,到底是怎樣一個宗教團體。
佐藤真理的葬禮定在周一,上午是遺體告彆儀式,下午則會正式葬入墓園。
神上星流到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已經提前到了,這些人都跟他還有他身邊的真奈美一樣,穿著莊重大方的黑色套裝。
神上星流估計這些任應該都是盤星教的成員,因為當他的姓名被司儀唱念響起時,靈堂內所有人都朝他投來注目。
沐浴著數十道各色目光,他感覺十分良好——
神上星流手執一朵白玫瑰,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到棺材前,停住,低頭俯視。
躺在白花白布中的佐藤真理雙目緊閉,雙手交叉在胸前,臉上的表情已變得祥和平靜,不再像那晚那樣錯愕猙獰。
眼下她在入殮師的巧手裝扮下,衣物外裸露的肌膚透著自然的粉白,身上的血漬全無,喉嚨處的割傷也被很好地縫合——看上去不像死亡,倒像是睡著了。
棺木上並未覆蓋玻璃,方便來訪賓客將手中花朵放到逝者身旁。
神上星流就將手裡的白玫瑰,插到佐藤真理的左側鬢發上。
紅色頭發與白色花朵形成鮮明對比,濃烈又純淨的色澤碰撞,搭配上佐藤真理的芙蓉美人麵,形成一幅異樣美麗的畫麵。
神上星流正要離開的手指便是一頓,指尖停在半空數秒,最終還是緩緩落在佐藤真理的左側臉頰上。
屍體冰冷僵硬,而神上星流的手指柔軟卻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