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養的貓,就算是腿都跪爛了也要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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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黑手黨的本質是把暴力轉變為貨幣的經濟行為體,可以追求任何事物,可以殺害任何人(1),所以,你有看到你想看到的東西了嗎?”
太宰暈乎乎的腦海裡響起那天森鷗外穿著沾滿血漬白大褂坐在獨屬於首領的寶座時低啞的說話聲。
我想看的東西?
是暴露在權力之下的貪欲,是刺激血腥的暴力,還是想要活下去的本能……
都不是啊。
澄澈的鳶眼本來在掃視著人群,還對著其中某個人露出不滿意的神色,直到白崎南一的身影出現在視線範圍內。
為什麼會遇到南一呢?為什麼會丟掉我自殺的愛好?為什麼會答應森鷗外?
如果沒有遇見,是不是就沒有患得患失?
太宰治心裡默默嘀咕,但他沒發現他整個眼神都亮了起來,黏在南一的身上,隨著白崎南一的靠近漸漸抬頭。
一直到他站在自己的麵前。
“南一,想要抱抱~”
太宰治一雙鳶眼瞪得老大,水潤潤的眼眸裡全部都是白崎南一。原本還有些因入水受涼而顯蒼白的臉上浮現出古怪的紅暈,整個人好像在冒著熱氣一般。他張開雙臂,語氣含混,努力汲取著白崎南一身上令人舒服的氣息。
“抱抱~南一不要拒絕。”
等不到回應的太宰治,如同一個想要充滿安全感的懷抱卻又得不到的小孩,仿佛下一秒就要委屈地哭出來了。
白崎南一看到太宰這副模樣,還以為自家崽在外麵受欺負了,慌忙地靠近。
一股濃重的酒味撲鼻而來。
桌子上的檸檬芝士蛋糕已經消失,隻剩下一點點碎屑。
喝醉了?可是自己隻放了原本十分之一的酒量啊。
眼看著太宰難受的扭作一團,白崎南一連忙上前,擁住了委屈巴巴的小黑貓。
瘦了。
白崎南一顛了顛懷裡縮成一團的太宰治,心疼地摸了摸他的頭。
自己好不容易喂養出來的肉肉又掉了幾兩。
可惜死了。
太宰將自己的臉埋在白崎南一的頸邊,嗅了嗅他身上那種被甜點浸染的香氣,因空洞而躁動的心慢慢地平複下來。
白崎南一安撫著太宰,時不時投喂一口溫水。
兩人都沒有說話。
許久,悶悶的聲音才從白崎南一的脖頸邊響起:“……南一,為什麼想要我跟著你?”
對於這個問題,他回答的毫不猶豫:“因為第一眼見你就心生歡喜,而且你又是孤兒,不帶你走難道讓你露宿街頭嗎?”
小小年紀露宿街頭,這不是等死嗎。
白崎南一無奈,但也沒有開口說話。
兩人又沉默了一陣。
太宰治緊閉雙眼,睫毛顫動,心裡有許多問題想問卻又害怕得到不好的答案。
白崎南一耐心地順毛捋著他的後背。
終於,太宰鼓起勇氣,問出了困擾他許久的疑惑:“南一,為什麼不問我當時想要入水自殺的原因呢?”
是因為不在乎我嗎?或者是不在意這件事嗎?南一,彆告訴我……
白崎南一聽不到太宰治內心的掙紮,他隻是輕笑一聲,尾音勾著笑意,聲線乾淨溫柔,恰似正午和暖的空氣:“因為我在等你主動告訴我啊,膽小鬼。”
連幸福都會害怕,碰到棉花糖都會受傷的膽小鬼。(2)
意料之外的答案讓太宰治瞪大了眼睛,他像是被刺到般縮著脖子,半響才開口。
“人活著真的有價值嗎?”
“我的人生真的有價值嗎?我,人間,失格啊。”
“南一,我好像忘記了,好像找不到當初你伸出來的繩子了。”
這番話似傾訴,似抱怨。借口也好,托詞也好,真實也好,虛假也罷。
太宰治在等待著一個答案。
“活著的價值嗎?”白崎南一沉吟,“太宰,活著就是一種價值啊,或者說活著不需要去證明它的價值,無論是峰高曠遠的山頂,還是隱晦曲折的街角,我們活著,是為了看遍世間千千萬。這個世界如此多的人,千奇百怪,各不相同,失格又何嘗不是一種合格呢。太宰,當初你的手死死抓住我的那一瞬間,我看見了,一個明亮閃爍著的不屈靈魂。”
他停下來,嘴唇湊到太宰的耳邊:“太宰先生,我想再次問你,你願意跟我去看世界,願意每天都來嘗一嘗我的甜點嗎,隻限你一個人哦。”
熟悉的話再次響起,用一種堅決的姿態告訴太宰。
就算你遺失了支撐你活下去的繩索,我也會用手拉住你,就算這個世界沒有人愛你,我也會背著世界愛你。
“嗯。“小黑貓又往裡縮了縮。
……
我要看到些什麼?
原來,我想要看到的是這個世界的愛啊。
……
“所以你是看到了什麼才發出這樣的感慨的?又背著我偷偷做壞事了?“
“哇——南一,我醉了,已經聽不見你在說什麼了,要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