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吃飯最晚的就是他們,關夏禾和趙姨他們是到點吃,李敬是提前吃,隻有他們三個負責吧台的要到這個時候才有空。
“雞扒三明治和凱撒沙拉,菜都洗好了,我自己做就行,敬哥你洗完就去休息吧。”祝餘點頭應道。
“行,反正你做的比我做的好吃。”李敬哈哈一笑。
當初來這個上班,主要是因為離家近,可以照顧生病的老娘,本以為廚房的工作要他一力承擔,沒想到小老板其實就能裡外一把抓,招他們來純粹是事情太多忙不過來。
祝餘把兩片吐司切成小麵包塊,噴點橄欖油,又從冰箱拿出兩塊醃製好的雞胸肉,一邊把它們放進烤箱,一邊同李敬閒聊。
她問起對方的母親:“你明天下午要陪阿姨去做血透了吧?醫生怎麼說,情況好不好?”
“就那樣吧。”李敬歎口氣,他媽得的是腎衰竭,一周要透析三次,有一次是在周末,他和妻子一起陪著去,工作日的兩次,就由夫妻倆輪流請假陪同。
祝餘安慰道:“我聽說不少人靠透析都能有不錯的生活質量,也能堅持很久的,你好好給她補身體,多陪陪她,心情舒暢就好了。”
李敬說那是啊,現在家裡天天燉補湯,他兒子跟著喝,都胖了二十斤了。
“我可真服了,也沒喝多少啊,再這樣下去他非得超重不可。”
祝餘一邊笑,一邊煎好了兩個雞蛋,和幾片培根。
烤箱發出叮的一聲,吐司丁和烤雞胸肉都好了,她取出來,再把沾了蛋液的吐司片放進烤箱,這個時候先把凱撒沙拉做了。
最後又覺得烤雞胸肉自己一個人吃不完,也切了點放進沙拉碗裡跟陳小樂分享。
麵包烤好出爐,將麵包片和雞胸肉、煎蛋、生菜組合好,就是店裡頗受顧客歡迎的雞扒三明治。
祝餘端著托盤從廚房出來,羅瀚已經把喝的準備好了,包括關夏禾在內,一人端一杯咖啡在慢慢地嘬,連趙阿姨都不例外,正坐在廚房門口的吧台邊,看著在外麵自助咖啡屋買咖啡的客人。
——玻璃是通透的,可以互相看到彼此。
一個雞扒三明治切分成兩半,用油紙包著,羅瀚是年輕小夥子胃口好,吃完一整個三明治不在話下,祝餘卻不行,半個都吃得有點勉強,這還是她特地做小了的。
她看向關夏禾,關夏禾立刻往旁邊一躲:“我不餓,我是不會幫你吃的,你留著吧,吃下午茶也行。”
見她神情很堅定,祝餘隻好撇撇嘴,拿過那半個三明治慢吞吞小口小口地啃,一邊啃,一邊不由自主地又去看池鶴。
他還在低頭打字,手指動得飛快,不知道是在跟人聊天,還是在處理工作。
看來這麼多年沒見,他早就有了新朋友,新的交際圈,說不定都已經結婚了,也確實沒有什麼相認的必要。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有點悵然若失。
“你在看什麼?”關夏禾發現她捧著個三明治愣愣的也不吃,湊過來才發現她一直盯著客人看,忍不住問,“你認識的?”
祝餘聞聲回過神,收回的目光落在她臉上,見她臉上同樣隻有好奇,不由得嘴角一抽,搖了搖頭。
真是奇怪,怎麼他們都互相認不出彼此,偏偏隻有她,一眼就認出他來了呢?
明明他們全都變了很多,已經一點以前的樣子都找不到了。
這時有客人加單:“麻煩幫我打包三份冰美式和兩份冰拿鐵。”
一聽就是幫同事帶的,因為下午上班時間要到了。
有一就有二,陸續又有幾個客人加單,祝餘顧不上再想池鶴的事,放下手裡沒吃完的三明治,重新投入工作中。
下午兩點,來店裡午休的客人陸續離開,店裡一下就空曠許多,祝餘又空閒下來。
她靠在吧台手衝區的台邊,一口三明治一口茉莉花茶,吃得慢悠悠的,時不時裝作不經意地看一眼池鶴的方向。
聽見他的手機響起來,才響了一聲就被他迅速接起,緊接著是他刻意壓低的聲音飄過來:“……對,今天沒去公司……不了,過兩天我圖畫完再過去……”
祝餘又忍不住想,他現在是做什麼工作呢?聽起來像是設計師,是設計什麼,衣服,家居,還是首飾?
池鶴結束喬棟打來問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的慰問電話,抬眼就看見給他煮過咖啡的女咖啡師正愣愣地看過來,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透過他看彆的什麼東西什麼人。
他頓了一下,心裡一時覺得有點發毛。
emmm……有點奇怪的樣子……
但對方很快就回過神,衝他抱歉地笑笑,看上去挺不好意思的,他也就笑笑沒放在心上。
下午三四點以後,陸續又有客人到來,池鶴聽他們跟咖啡師和店長打招呼時說的話,應該是常來的熟客,點一杯咖啡,在這裡小憩一下,或是發發呆,或是看看書,大家說話的聲音都很低,音樂聲也很輕,麵包經過烘烤發出的甜香裡,一切慵懶得催人昏昏欲睡。
池鶴聽到吧台傳來對話:“天熱了,冰滴咖啡該上菜單了吧?”
“你最近水牛奶彆訂那麼多,天熱,大家都不愛喝熱的了,冰咖還是用鮮奶做更好喝。”
“知道了,你要求是真多啊我的姑奶奶,晚上吃什麼?”
“看你,雲姐送的荔枝沒吃完,我拿來做個新品好不好,荔枝冰美式怎麼樣?”
“上菜單麼?”
“好喝就上,是不是得多買幾種荔枝回來試試,看哪個最合適?”
他抬頭看過去,看見咖啡師和店長正頭靠頭地商量著店裡接下來的安排,像是對感情很好的小姐妹,不由得笑了一下。
他沒有福氣能和兄弟姊妹親密無間,但卻很喜歡看到這樣友愛的畫麵。
傍晚五點半,他起身,把書放回書架,離開時看到甜品櫃上放的麵包盤,裡麵都是包裝好的可頌,兩個一包,看上去形狀飽滿色澤金黃,便也買了兩袋。
結賬的時候,他忽然聽見有人說了一句:“你怎麼又沒吃午飯啊?”
池鶴一愣,看向說話的人,是那位咖啡師,她正眉心微蹙地看過來,話確實是對他說的。
但他還是確認似的問了一遍:“……你是、在跟我說?”
關夏禾驚訝地扭頭看向自己的小姐妹,不是說不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