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說,一邊拿過鼠標,開始查閱庫存目錄。
這裡是Funny Toys的總倉庫,每一個從Funny Toys的設計師手上誕生的作品,在這裡都有樣品保存,樣品數量有多有少。
依托現代信息管理係統,倉庫也算是Funny Toys的另一個數據中心,為設計師們提供了數不清的創作靈感。
老黃迅速結束這一把遊戲,手機一收,湊過來和他一起看電腦,問道:“池老師你要找什麼樣的?”
池鶴想了想,問:“咱們有哪幾個係列是有狐狸形象的?”
老黃一愣:“……狐狸?我得想想。”
狐狸在Funny Toys的作品中不算是特彆常用的元素,小熊小狼倒是用得多。
“小王子係列,山海經係列,神仙簡史係列。”老黃回憶道,“還有年初跟林業局合作聯名的中華保護動物係列,應該都有狐狸。”
隨著他的話,池鶴在係統裡找到了這幾個係列樣品的位置,用紙條記錄下來以後,他道聲謝,鑽進了貨架與貨架之間。
找到第一個,是紅色的,好看是好看,但不是白色的,也不知道祝餘會不會喜歡,池鶴把它抱在懷裡,決定看看下一個再說。
找到的第二個狐狸原型是《山海經》裡的九尾狐,被塑造得體型修長,還有九條毛茸茸的大尾巴,扇子一樣支棱在身後,眼神銳利而威嚴。
好有氣勢,但不適合祝餘,她在池鶴心裡,根本沒有這樣高高在上、睥睨眾生的氣質。
他繼續在倉庫裡轉悠,終於找到了一個白色的小狐狸玩偶,原型是北極狐幼崽,它有著非常柔軟蓬鬆的皮毛,正蹲坐著,蓬鬆的尾巴拖在身後,嘴巴有點尖,耳朵小小的,有點圓,看著有點像薩摩耶,但沒它那麼憨那麼圓。
它爪子裡還抓著一條大雞腿。
設計師圖紙畫得好,工廠打樣也打得好,將小狐狸的眼神做得生動,那股單純和機靈混雜在一起勾兌而成的嬌憨撲麵而來。
池鶴多看幾眼,都覺得這小家夥要活過來,扔下手裡的雞腿衝他撲過來撒嬌。
他莫名想起那天祝餘問他是不是會保守秘密時的樣子,眼神清澈見底,透著一絲難得的單純,但下一秒,她就告訴她,她是一個賭徒。
眼神裡的聰慧狡黠在那一刻顯露無疑,她變得比小時候更加漂亮的同時,也變得更加聰明。
就是它了。
池鶴將這隻小狐狸從箱子裡拿出來,抱在懷裡,再把原先那個紅色的放回去。
“池老師找到要的東西啦?”老黃見他終於出來了,一邊打招呼,一邊好奇地看向他手裡的小狐狸。
池鶴揣著小狐狸,笑著應是,“走了啊。”
老黃答應了聲,看他走了,頭一低,立刻開始打遊戲。
池鶴再不管公司的事,他也是股東,是領導,當著他的麵總歸是不好摸魚的。
池鶴直接回了辦公室,這隻小狐狸他沒去財務那裡報賬。
事實上,在Funny Toys,設計師是可以去倉庫免費拿那麼幾個自己想要的玩具的,畢竟是玩具公司,總要有點員工福利的。
他之前去報賬,隻是因為這次拿太多了,一大箱,全都白嫖,吃相有點難看。
池鶴回到辦公室,先給小狐狸清理了一下浮塵,然後找來包裝盒和袋子,將它打包起來。
到了這個時候,他終於理解為什麼祝餘會說她瞞不了關夏禾太長時間了。
當你為朋友準備好一份禮物,非常期待看到她收到禮物時的表情,就會恨不得立刻把禮物送到她的手上。
當然可以忍耐這份好奇,但隻能短時間,如果時間超過了一定長度,好奇心會退卻,期待感也會打折扣,到了真正送出去那天,也許已經心平氣和,內心毫無波動。
偏偏收禮物的人是能感受到這種情緒的,你送禮的都對禮物毫無期待,一點高興緊張都沒有,我收禮物的難免會對這份禮物產生彆的猜測。
所以說,禮物準備好了,該送還是得及時送,才能讓快樂來得恰到好處。
不過後麵幾天他都忙,白天在公司和同事們一起檢查樣品,討論修改方案,晚上回去之後又要準備新文大綱,常常忙到淩晨才能休息。
也就沒有多餘的時間有機會往咖啡店去。
時間已經到了六月,兒童節剛過,馬上就迎來了高考。
“現在高考都要考三天啦?”關夏禾查了一下高考時間安排,震驚地問大家。
陳小樂嘖了聲:“我們以前考兩天。”
羅瀚道:“現在還有考四天的呢,高考改革改得我都看不懂了。”
“應該是原來考三天的現在考四天,原來考兩天的現在考三天?”祝餘好奇地加入話題,“現在不分文理科了是不是?”
“容城現在都是‘3+1+2’了。”羅瀚解釋道。
祝餘哦了聲:“3我知道,語數外嘛,1是什麼,2是什麼?”
“1是物理、曆史二選一,2是政治、地理、化學、生物四選二。”
聽了這個選項,祝餘合計了一下,說:“這還是能湊一個大文大理啊。”
關夏禾笑得要死,吐槽她:“算得那麼積極那麼仔細,說得好像現在讓你去考,你還能考上母校一樣。”
祝餘認真想了想,搖搖頭,一臉戚戚,“那恐怕是沒書讀了,直接落榜,我媽是不會讓我複讀的,得讓我直接去打工,然後到二十歲就嫁人。”
陳小樂和羅瀚笑得咯咯的,都不相信她的話,陳小樂還說:“小魚姐長得好看,人又聰明,蕾姐還讓她家笑笑跟你學習呢,我要是你媽媽,怎麼都不可能讓你這麼早就嫁人的。”
祝餘笑笑,沒接她這話。
但比起兩個小年輕來說,不管是陶蕾還是李敬,都沒有將祝餘這話當成誇大其詞的玩笑。
因為祝餘雖然不愛在他們麵前提她的家人,但他們也曾經聽祝餘和關夏禾說話時偶爾漏出過口風,比如關夏禾會說“東西拿回去反正到不了你嘴裡”,祝餘也說過“我又沒地方可去”之類的話。
而且他們知道,祝餘是有弟弟的。
這個年頭信息這麼發達,隻要多看點新聞,多上幾天網,都能知道還有很多人是重男輕女的,她家裡有弟弟,又說沒地方可去,還能是因為什麼。
有人說一個家裡兒子是導致女兒不能在家長住的原因,其實並不是,偏心的父母才是導致“祝餘們”沒地方可去的罪魁禍首。
不過好在她現在過得也不錯。
祝餘換了個話題,問大家:“你們能吃生醃蝦麼?今天關小禾買了好多蝦回來,說要吃生醃,我已經做好了,還有熟醉蝦,晚上打烊了留下來一起吃點吧?”
大家都高興地答應了,關夏禾倒忍不住抱怨:“早上你不是還說我亂買東西,多花錢,怎麼現在你來做好人?”
祝餘笑嘻嘻:“因為我當麵一套,背後一套啊。”
關夏禾:“……”
到了傍晚店鋪打烊,大家圍坐在一起吃蝦的時候,祝餘卻感慨:“池鶴哥沒趕上,可惜了。”
關夏禾翻了個白眼,一口把生醃蝦的肉給嘬出來,“還不都怪你,你都沒給人家發信息問一下,嘖嘖嘖,他白向著你了。”
祝餘眼睛一眨,有點心虛:“我忘了嘛,那……我現在問問?”
關夏禾一臉你腦子沒事吧的表情看向她,“你現在叫他來乾嘛,來收拾桌子?”
“也對。”祝餘一臉恍然大悟,爽快道,“那就不叫了吧,就當不知道,沒有這回事。”
關夏禾剛想吐槽她,就聽她繼續說:“如果池鶴哥知道了,我就說是你提醒我的,反正趕不上趟,不如當從沒發生過。”
關夏禾:“……”祝小魚我殺你!
所以費了好一番心思給祝餘挑禮物的池鶴,這會兒真的一點好處都沒討著。
他接連忙了幾天,等總算能歇下來,已經是周五,一看台曆,才發現竟然已經是高考最後一天。
忍不住跟蔣俊岩他們感慨真是歲月如梭。
喬棟過來找他,正好聽到這句話,奇怪地問他:“是不是老了,所以這麼多感慨?”
池鶴白他一眼,“喬總來找我有什麼事?”
“我散步,散到這裡來了。”喬棟聳聳肩,問他,“咱好久沒一塊兒吃飯了,周末出去玩?”
池鶴聞言立刻一臉警惕地看著他:“去哪兒玩,不會是什麼露營吧?我不去,你也不看看這氣溫,你想我死可以直說。”
喬棟一噎,乾脆實話實說:“我媽讓我給你介紹對象,你都不出門,怎麼認識人,我把人帶你家裡去?”
池鶴聞言,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搖頭拒絕:“替我謝謝阿姨好意,但真的不用了。”
見喬棟還想再勸,他立刻道:“不如我給你和安琪介紹幾位朋友?”
喬棟一愣,到了嘴邊的勸說就這麼停在了舌尖。
他有些狐疑地打量一下池鶴:“……你給我們介紹朋友?你哪個朋友我不知道?”
池鶴嗤笑一聲:“我們又不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認識你的前二十年,難道我是什麼孤家寡人?”
說得也是,喬棟眼睛閃了閃,“我就知道,我在你心裡一點都不重要,瞧瞧,還藏著人不讓我見……”
“我這就給你老婆打電話。”池鶴一臉淡定地拿起手機撥號,讓惠安琪過來把這貨領走。
還跟她約好了,明天請他們去祝餘和關夏禾的咖啡店小坐。
惠安琪好奇地問:“怎麼以前沒聽你提起過,是新開的麼?”
“裡頭有點彆的原因,亂七八糟的,又老掉牙,總之就是我把人家給忘了,一直沒聯係,最近才偶然碰見。”池鶴好笑地搖搖頭,歎口氣,“算是陰差陽錯吧。”
人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更何況池鶴背後還有個不怎麼省心的親媽。
惠安琪遂打住話頭,笑道:“那敢情好,我們也有空去咖啡店小資一把,嘗嘗你朋友的手藝。”
池鶴聽了這話忍不住笑起來,神情中可見一抹淡淡的驕傲:“她拿過世界咖啡師大賽的季軍,這可是咖啡界的奧林匹克。”
語帶笑意的模樣看得惠安琪和喬棟都不由得一愣,倆人對視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探究。
於是周六早上店裡剛開門不久,祝餘就收到池鶴的信息,說今天要帶朋友過來喝咖啡。
做生意的人,每天都接待新的客人,可祝餘從來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感到有點緊張。
大約是因為,那是池鶴的朋友,她有點擔心,對方會不會和她處不來。
關夏禾得知她的想法,覺得十分費解:“為什麼一定要和他們處得來?有誰規定必須要和朋友的朋友做朋友嗎?”
祝餘麵色一頓,眼睛眨了眨。
對啊,沒有這條規定啊,他們都是池鶴的朋友,但他們不是必須做朋友的啊。
“……是我想岔了。”她有點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角,靦腆地笑了一下。
關夏禾說:“你就是想太多,把身邊的人都看得太重。”
祝餘聞言搖了搖頭,小聲道:“可能更多的是擔心他們覺得我的咖啡不好喝,然後對池鶴哥說也不過如此怎樣怎樣,那會有損我的形象。”
自從被被池鶴知道微博小號,祝餘就覺得自己的形象正搖搖欲墜,已經到了再也經不起一點點風吹雨打的地步!
但關夏禾完全體會不到她這份欲哭無淚的心情,聽完解釋後一言難儘地看向她:“……你形象包袱是不是有點重了?說就說唄,我們又不靠他們掙錢,他們要是不喜歡,隻能說明他們不是受眾,而不是我們的問題。”
她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這人,不得不對她耳提麵命:“難道我們每天接待的客人都是假的嗎?少在自己身上找錯誤,明明是他們不識貨!”
祝餘一邊聽一邊連連點頭,小雞啄米一樣,一副很聽教的樣子,乖得不得了。
陳小樂還在一旁給關夏禾搖旗助威,給祝餘吹彩虹屁:“我們店裡的豆子可好了,我喝習慣咱們家的豆子以後,去彆的咖啡店都很難喝到合心意的了,都隻喝他們的花式咖啡!”
祝餘連連點頭:“好好好,如果他們不喜歡,就是他們不識貨,好的好的。”
應完她自己都覺得有點尷尬,忍不住辯解:“我平時不這樣……”
“知道知道,是因為池先生剛來嘛,你還有點放不開,我剛來的時候你也有點這樣。”陳小樂笑嘻嘻地替她解釋,還問羅瀚,“你說是不是?”
羅瀚點點頭,笑著道:“剛來的時候我都不好意思跟小魚姐多講話。”
祝餘忍不住抬手捂了捂臉。
剛要說什麼,就聽見門口響起一陣動靜,接著聽見池鶴在外頭喊她:“小魚,來幫忙拿一下東西。”
想到昨天在照片裡看到的那一箱玩具,祝餘下意識地看了眼關夏禾。
然後忙轉身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答應:“來了來了。”
惠安琪和喬棟正在車尾箱旁邊往外搬東西,聞聲抬眼一看,都不由得眼前一亮。
哦喲,池鶴那個家夥,怎麼悶不吭聲的認識了這麼個漂亮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