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後,接下來的工作日裡,韓章都沒能在園區裡再遇到溫越。
路辰煥黑入園區係統後沒有被發現,韓章求他幫忙再黑進去看看能不能在溫越下班的時候監控到,好讓他再去“偶遇”。
路辰煥白了他一眼:“你以為WCTF的冠軍領隊是吃素的啊?”
韓章才意識到是對方故意放過了他們。
“不是加了妹子的微信嗎?”路辰煥往他手機屏幕上直戳,“沒話就找話聊啊!”
“可這樣貿然打擾,會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瞧你這慫樣。”路辰煥又白了他一眼。
“哥你自己不都還沒追到妹子嗎!我可聽得清清楚楚,青梅竹馬的小姑娘……”
什麼賺錢買房給聘禮的鬼話韓章可一點也不信,畢竟平時沒少見路辰煥的鈔能力。
路辰煥嗤了一聲:“那是因為我沉迷工作,沒有精力去哄她,等我哪天有空了,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韓章依舊半個字也不信:“……好的,我期待著有一天能給嫂子敬茶。”
韓章翻完了溫越的朋友圈,她的朋友圈裡沒有任何照片,隻有轉發的財經類和科技類的新聞推送。
直到周五的時候,韓章才看到溫越轉發了一條畫展的推送,還附上了一句“明天去”。
韓章對藝術一竅不通,他花了半個晚上惡補了一下相關資料,又爬取網上的數據練了個帶語音功能的AI模型應用安裝到手機裡,一大早趕到了錦城美術館。
這是畫展開幕的第一天,來了不少人。
韓章戴著藍牙耳機,背著手,緩慢地在展廳中走著,在人群中尋覓了好久,才看到那個朝思暮想的身影。
溫越站在一幅半人高的豎幅畫前,畫的名字是《林蔭》。
這幅畫的尺寸在許黎的眾多畫作裡實在是微不起眼,名氣也是。
畫中是校園裡的一條路,一側是參天的大樹,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撒到地上,一側是教學樓,紅磚牆上覆滿了爬山虎,生機盎然。
樹下有個人的背影,穿著藍白色的寬大校服,綠色短發和爬山虎幾乎融為一體。
“這副《林蔭》畫的是林蔭中學。”韓章走到溫越身後,“許黎的女兒就讀於這所學校,她一次去探望女兒的時候,看到這生機勃勃的一幕,回家後就用畫筆記錄了下來。”
溫越回過身,對他淺淺一笑:“居然能在這兒遇見,真巧。”
韓章心臟撲通撲通地跳:“是挺巧。”
他按捺住自己狂跳的心臟,跟著藍牙耳機裡的語音繼續說著:“畫中人物和風景的畫法有很大的差彆。風景用的是許黎這一時期偏好的散塗法,通過色彩塑造形體結構和體麵轉折關係。畫麵中的人物卻用的是厚塗法,顏料沒有被稀釋,筆觸厚重,色彩也沒有遵循客觀規律,或許是在暗示這不是一個真人,而是畫者某些思維的化身。”
韓章想這話很有道理,不然省重點中學怎麼會允許學生染綠頭發。
“但兩者融在一起毫不違和,可見許黎深厚的造詣。”
“看來你對此頗有研究。”溫越說。
“稍微懂一點,也就一點。”韓章撓撓腦袋,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
溫越心想這些所謂的藝術鑒賞基本等於胡扯。
其實這幅畫之所以筆觸會有那麼大的差彆,是因為畫中的人物根本不是許黎畫的,而是她畫的。
當時許黎畫完了景,對她說畫裡感覺還少了些什麼。
溫越沉默半晌:“少了人。”
那時候許黎已經好幾年沒畫人了,把畫筆給她:“你來幫我畫個。”
溫越驚詫萬分。
許黎對待自己的畫作一向嚴肅,路辰煥小時候有次溜到畫室,在她未完成的作品上畫了幾筆,許黎狠狠打了他的屁股幾大板,痛的他幾天坐不了凳子,惹的程詩雅怨言了好長一段時間。
其實路辰煥也不是胡亂塗鴉,路辰煥除了在編程上天賦異稟,在繪畫上也是被老天爺偏愛的,他的筆法雖然稚嫩,但沒有破壞畫麵,而且油畫覆蓋性強,這麼幾筆並非不可挽回,但許黎依舊這麼做,是為了讓他長記性。
溫越沒有問許黎為何會讓她畫,隻是拿起調色盤和畫筆,停頓了幾秒,揮手在畫布上落下這個綠頭發小人。
畫完後她一轉頭就看到了路辰煥,他靠在畫室門口,抱著雙手看著她,琥珀色的眼睛裡是複雜的情緒。
等她走到門口的時候,他一把拉住她:“我會幫你找到她的。”
溫越頓了一下,扯開他的手,語氣沒有絲毫起伏:“我要回去複習了。”
路辰煥跟著她一路走到書房,她做著試卷,他拿起旁邊的草稿本上隨手塗鴉。
溫越做完試卷的時候路辰煥已經走了,隻在草稿本上留下了好幾張她的肖像簡筆畫。
溫越和韓章一幅一幅地看過去,韓章靠著耳機裡AI的提示,得以和溫越不冷場地聊天。
韓章發現溫越對許黎的成名作都興致懨懨,反而是一些很小眾的作品前她會停留很久。
許黎成名幾十年,大大小小的個人展辦過不少,但這次據說是最全的,幾乎收錄了許黎這麼多年發表過的所有作品。
他們來到了一幅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