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承昊剛坐下就急不可耐地將手機裡羅時元母親給的那一段監控視頻遞給邵德。
邵德先是疑惑，但還是接過了手機。
“方佳慧的爸爸出車禍是在來接方佳慧之前。或者應該說他根本就沒有來接方佳慧的想法。隻是因為出車禍想訛季老師才出此下策的。”甘承昊的神情十分激動。
邵德先是一皺眉：“竟然有這樣的事情？”
和甘承昊激動的情緒比起來，邵德頂多算是微微有些起伏罷了。結果那起伏也沒一會兒就消失了。
“甘老師，這件事除了你還有誰知道？”邵德問他。
“季老師。”甘承昊一想到季夏的反應原本平複的情緒又開始激動起來，“我把真相告訴她了，可她還是要去給那家人送錢！她真的瘋了！”
邵德歎口氣，“甘老師，拜托你這件事不能再讓其它人知道了！”
甘承昊有些不明白邵德校長為什麼會和那個笨蛋季夏說出十分相似的話。對他而言這件事不應該要讓更多的人知道嗎？這樣那些隨風倒的吃瓜群眾，才不會被方佳慧的媽媽騙的團團轉。
“你接下來沒安排吧？”邵德看出他臉上的疑惑問他。
甘承昊搖頭。
“那麻煩甘老師和我去個地方吧。”
男孩點頭：“好！沒問題！”
邵德得到甘承昊同意的回答後，便起身拿上了自己的公文包。
……
甘承昊跟在邵德身旁走出了校園，沿著學校附近的小路走了快二十分鐘走到了一間由紅磚堆成的小屋。
屋前雜草已經長得很高了，沒過了整個腳掌。各種生活的垃圾就這樣被堆在門口，還沒進屋就聞到一陣因垃圾堆放太久而產生的臭味。
甘承昊不自覺地用手捂住了鼻子。
邵德卻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看得出他不是第一次來了。
他先敲敲門，然後就聽到屋子裡傳來女人的聲音。
“誰啊！”
“是我，邵德。”邵校長對著屋裡的人說。
沒一會兒門就被打開了。
讓甘承昊覺得吃驚的是，打開門的竟然是方佳慧的母親，那個在學校門口鬨事的朱雪娟。
隻不過朱雪娟全然沒了昨天在學校鬨事的囂張樣子，她看到邵德和甘承昊的時候眼神中還有閃躲。
她這個樣子讓甘承昊覺得挺意外的。
“邵校長來了啊！”她艱難地讓出位置讓邵德和甘承昊進來。
一進屋子裡空氣中的臭味更是強烈。
關於方佳慧家的條件不好這件事他聽邵校長說過，也聽季夏說過。可真親眼見到果然如季夏所說，他對於貧窮的想象真是太不值一提了。
方佳慧家由並排的三間洋瓦房構成，房間之間互相貫通。屋內的采光十分不好，地麵和屋外一樣都是原原本本的泥土。
房子的左側是一個十分窄小的廚房，門是關上的，看起來已經許久沒有人用過了，中間是房子的客廳。
說是客廳其實就是一間雜物室。農具雜物毫無章法地擺放著，一張方形的木桌上放著一個破舊的電磁爐，炊具上帶著汙漬就這樣隨意橫在桌子上。離得很遠甘承昊也看到了成群結隊的螞蟻。
這間屋子又臟又亂，他終於見到了邵校長說的那個用磚塊堆砌起來的窗戶。
窗戶是不規則的，因此無論怎麼碼放磚塊，窗戶總是無法全部遮住的。沒被遮住的地方被那種蔬果大棚裡常見的塑料薄膜蓋著，看起來也不是很牢固的樣子。
甘承昊被眼前的場景震驚，遲遲說不出話來。
“季老師說佳慧爸爸出院了，我來看看。”邵校長對朱雪娟說。
朱雪娟點頭，她拄著拐杖將邵校長向屋子裡麵帶。甘承昊跟在邵校長的身後。
屋子唯一的臥室，放著兩張木質的大床，床上的東西太多以至於根本看不清到底放了些什麼。留給人睡覺的地方也隻剩下一點點。
房間靠門的地方擺了一張木質的舊桌子。
桌上也是擺滿了東西，不知從哪裡拖出來的黑線貫穿了整個臥室。
牆上那一麵金屬框的鏡子也滿是汙漬，根本就看不清鏡子裡麵的人。
房間的氣味同樣十分強烈，不同於客廳食物腐敗的味道。房間的味道更多是年老的人身上發出來的酸臭味，加上衣物很久沒有清洗的味道。
那味道惹得甘承昊差點吐出來。
房間裡方佳慧的奶奶搬著一張小凳坐在中央，視線望著木桌上的黑白電視。
其中一張床上，方佳慧的爸爸方永華躺著，一隻腳上還纏著繃帶。
原本在進屋前，甘承昊心想竟然邵校長把他領來了方佳慧家，那他一定替季夏好好教訓一下這貪得無厭的一家人。
可眼前的一切讓他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使不出力的感覺。
“季老師一萬塊已經送過來了吧？”邵德問他們。
朱雪娟和丈夫方永華點頭。
“送過來了。真是太謝謝季老師了！要是沒有季老師……這一萬元的救命錢我們家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方永華現在說話還是有些吃力。
“你該說的不是謝謝！是對不起！”邵德對著那夫妻倆，神情嚴肅，“你們這一出戲演得真好啊。連我都被你們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