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宋保旺心事重重地下班回家。
萬玉芳上前去迎接。
看宋保旺緊抿著嘴角,她擔心地問道:“怎麼了?車間主任這事要黃了?是不是那戴洪海走了什麼門路?”
最近宋保旺正跟戴洪海競選車間主任。
廠裡的職位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
想要晉升,得等上麵挪出位置。
宋保旺跟戴洪海同齡,如果這次沒有成功競選成為車間主任,這輩子估計到死也都隻是個小小的生產線小組長。
宋保旺冷哼了一聲,“那姓戴的算什麼東西,他也配跟我競選車間主任?”
彎腰拍了拍明顯比右腿瘦弱很多的左腿,“當年如果不是我,整個麵包廠早就被一把火給燒沒了。我付出了瘸腿的代價,車間主任這個職位難道不應該給我嗎?不管戴洪海走什麼門路,他都得排到我後麵去!”
萬玉芳:“那你是為了什麼?”
宋保旺把宋青燕發來的電報遞給萬玉芳,“老二孝順,擔心我的腿會犯病,特意發來電報叮囑。”
電報上也叮囑了萬玉芳,她的腰不好,不能乾太重的活。
萬玉芳看完之後,也說道:“老二是孝順,我們身上的不舒服,她都記得。”
宋保旺坐在屋簷下。
可能天氣悶熱,也快下雨了,宋保旺覺得自己的左腿酸酸漲漲的,說不出來的難受。
宋愛燕下班回來。
身上穿著嶄新的格子裙,猶如驕傲的孔雀公主般,微揚著下巴走進院子裡。
看到宋保旺高高撩起褲腿,露出他曾經嚴重燒傷的左腿,她嬌裡嬌氣地輕蹙眉頭,不滿地說著宋保旺,“爸,好端端的乾嘛撩起褲腿?看著多讓人害怕呀,趕緊放下來吧,等下建國就要帶小傑回來了,小傑跟我一樣,也最害怕看見這個東西,晚上他會做噩夢的。”
宋保旺瞬間黑臉。
宋愛燕肚子餓了,並沒有注意到宋保旺臉上的表情變化。
她撒嬌地挽著萬玉芳胳膊,“媽,家裡好久沒吃肉了,晚上我想吃紅燒肉。”
萬玉芳看了眼宋保旺,想提醒宋愛燕,她說錯話了。
這個時候,宋紫燕甩著行軍壺進來。
途中看到顆小石子,她瞄準院子裡的陶瓷花盆,一腳踢了過去。
準頭很好,一下子就踢中了。
同時陶瓷花盆也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你作死呀,這可是我剛買的花盆!”萬玉芳也顧不上跟宋愛燕說話,趕緊大步上前查看。
宋紫燕嘻嘻笑,絲毫不怕挨罵。
她還對萬玉芳說道:“媽,既然姐姐想吃肉了,你就做給她吃唄。”
萬玉芳:“跟你爸說去,這家是你爸做主。”
宋紫燕嘻皮笑臉地湊到宋保旺跟前,“爸,姐姐難得饞肉,晚上就吃紅燒肉吧。”
宋保旺的褲腿沒有放下來。
他看了眼嘻嘻笑的宋紫燕,故意彎腰來回按摩了好幾下左腿。
宋紫燕不小心瞥了眼,立即收回了視線。
眼底也快速閃過一抹惡心。
宋保旺頓時失望至極,嘴角也抿得緊緊的。
他沒有想到,他向來引以為傲的傷疤,結果在最疼最愛的女兒眼裡是害怕,是惡心的。
如果是青燕的話,早就上前關心,蹲在他麵前幫他按摩了。
宋保旺氣惱地一把揮開宋紫燕,“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宋紫燕委屈,“爸,也不是我想吃,是姐姐想吃。”
“姐姐?”宋保旺狠狠訓斥宋紫燕,“你隻有宋愛燕一個姐姐嗎?如果青燕回來了,你又該叫她什麼?”
宋紫燕知道宋保旺在氣頭上,她索性不吭聲,任由宋保旺大罵。
宋保旺發泄了一通之後,氣呼呼地進屋。
宋愛燕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爸這是怎麼了,突然發這麼大的火。”
宋紫燕攤攤手。
她也不知道。
姐妹倆齊齊望向萬玉芳。
萬玉芳有心想跟她們說清楚實情,但她跟宋保旺夫妻多年,知道在女兒一次又一次的打擊下,那是絕對不想讓她們知道事情真相的,萬玉芳就隨便找了個借口說道:“你們的爸不是在競選車間主任嗎?聽說那戴洪海在走什麼門路。”
宋愛燕、宋紫燕明白了。
怪不得火氣這麼大。
……
半夜,心裡仍舊存著氣的宋保旺在床上翻來覆去,始終睡不著。
萬玉芳勸說:“算了,她們都是孩子,彆跟她們一般計較。”
“孩子?”宋保旺更氣了,“青燕也是孩子,她怎麼就跟她們不一樣?我現在還沒癱瘓躺在床上呢,等哪天我躺在床上了,她們還能儘心儘力地伺候我?我現在算是看明白了,她們倆個就是白眼狼,對她們再好也是沒用的!”
萬玉芳:“可青燕現在也沒在我們身邊。”
宋保旺:“那就讓她回城。”
萬玉芳:“可她都已經在當地結婚了。”
宋保旺:“結婚了就不能離婚?反正這事你彆管,我自己心裡有數。”
萬玉芳:“行吧。”
在這個家,不管大小事向來都是宋保旺做主,萬玉芳也就沒再過問。
隔天,宋保旺休息。
他沒像往常一樣在家裡待著,吃完早飯之後就急匆匆往外走。
剛踏出自家院門,丁秀芬提著從江城帶來的山貨上門了,“叔叔,請問這裡是宋青燕的家嗎?”
宋保旺上下打量,“你是……”
丁秀芬:“我是跟青燕一起在江城插隊的知青,她不放心她的父母,知道我要回城,特意拜托我來她家裡看望下她的父母。”
宋保旺聽後,欣慰感歎,“我家青燕就是孝順。”
丁秀芬驚喜,“原來您就是宋叔叔呀,宋叔叔好,青燕經常在我麵前提起您。”
宋保旺打探,“哦,她都在你麵前說我什麼?”
他也更想知道,這些年宋青燕有沒有在怨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