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單是給對折起來的, 裡麵包裹著禮金。
陳振河接過來。
他沒急著打開禮單,隻一臉歉意地對顧誌勇說道:“錢雖然是小數目,但為了能夠交接清楚, 我得當著你的麵, 好好清點一下。”
顧誌勇回道:“這是應該的,就算你不說,我也會主動提醒你的。”
得到顧誌勇的同意,陳振河伸手去打開禮單。
在打開之前, 親友們因為陳振河在宋青燕這桌停留得時間有點過長, 還聽到禮單、禮金這四個字眼, 親友們的眼神都不由朝這邊投射過來, 眼睛也更都緊盯著陳振河手中的禮單看, 想要知道在陳振河打開禮單的時候, 會不會有什麼八卦可以看。
這有了觀眾圍觀, 陳振河就更加期待等下顧誌勇的出醜。
嘴上, 陳振河還說道:“誌勇, 如果禮單上麵有看不清楚的字跡,我還得要再麻煩到你。”
顧誌勇:“這是應該的。”
陳振河滿懷期待地去看禮單。
一看到禮單上麵的字, 陳振河當場震驚得眼珠子都瞪大了。
他一臉不可置信地連連追問顧誌勇:“誌勇, 這真的是你自己寫得禮單嗎?”
話音一落, 早就等著看八卦的親友們,全都好奇地靠攏過來。
“怎麼了,怎麼了, 禮單出錯了?”
“可素雲夫妻那邊,壓根就沒有幾個朋友過來,人數這麼的少,又怎麼可能會輕易出錯的?”
大家都往陳振河手中拿著的禮單看。
林素雲跟陳振河的反應是一樣的。
看到禮單上麵工工整整, 漂亮得好像印刷出來的字,她也懷疑這份禮單不是顧誌勇寫的,也跟陳振河一樣,詢問著顧誌勇:“誌勇,你這是擔心完成不好我們夫妻交給你的任務,所以偷偷地背著我們找了彆人來幫忙?”
顧誌勇沒回答,隻反問陳振河、林素雲夫妻,“所以,禮單是沒有錯,你們隻是質疑禮單不是我寫的?”
陳振河:“也不算是質疑,隻是我們夫妻從前時候,也是見過你寫得字,完全跟這禮單上麵的字沒有任何共同點。”
顧誌勇:“從前是從前,我現在的字已經寫得很好了。”
宋青燕:“你們夫妻應該不知道,我們自從回城以後,每天都會堅持練字,所以字體會跟從前的不一樣,也沒有什麼好稀奇的。”
丁秀芬附和,“就是,也沒有誰規定,從前寫不好的字,現在就不能夠寫得非常的好。”
圍觀的親友們也幫著顧誌勇作證說道:“這的確是他寫的,在我給叔公禮金的時候,叔公因為忙不過來,是這個叫顧誌勇的幫忙一起寫禮單的,他寫得字跟這禮單上的字一模一樣,完全錯不了。”
跟宋青燕他們一起在長河大隊下鄉的知青們也說道:“是顧誌勇幫我們記得禮金,我們是親眼看著他寫的。”
林家長輩也發話了。
他對林素雲說道:“當時誌勇就坐在我的身邊,他沒有請任何人幫忙,自己拿著筆,一筆一畫寫得禮單。”
未完,還問了句林素雲,“叔公的話,你總應該會相信的吧。”
林素雲麵色僵硬地點點頭,“嗯,相信。”
林家長輩也看向了陳振河。
陳振河哪裡還能夠再質疑下去,麵色同樣僵硬地說道:“是我想得太多了。”
在這個時候,有個特彆調皮的小孩,見大家都在看陳振河手中的禮單,但因為他個子矮,什麼都看不到,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直接一把奪過陳振河手裡拿著的禮單,然後也學著大人的模樣,仔仔細細看了起來。
看了會兒,他就跟發現新大陸那般,指著禮單上麵最頂端的兩個字,大聲嚷叫說道:“不一樣,這字不一樣,這倆個字寫得好難看呀!也跟下麵的字寫得完全不一樣!這字是誰寫的?簡直比我班上的一傻子寫得還難看!”
他還把他的大發現,得瑟地炫耀給彆人看。
其實大家早就看見了。
在禮單的最頂端地方,寫著大大的“禮單”這倆個字。
不僅顧誌勇這張禮單上麵有這倆個字樣,林家長輩那邊也有,而且兩張禮單的字跡一模一樣,完全是同一個人寫的。
其實寫這個字的,也不是彆人,就是陳振河。
在給林家長輩空白禮單的時候,陳振河就已經在想著,今天如論如何都要讓顧誌勇出醜。
也為了能夠讓顧誌勇出醜出得更徹底,亦或者說,讓林家所有人都能夠直白對比出,他跟顧誌勇之間天壤之彆的差距,故意在空白禮單上寫了這麼倆個字,想著到時候就可以用這倆個字非常直白地對比出,他跟顧誌勇的學識差距到底有多麼的大。
可結果,事情的發展為什麼會跟他預想中的完全不一樣?
顧誌勇在回城以後,既然每天都有在練字,那中午拜托他幫忙記禮單的時候,他為什麼要一直拒絕?
他是不是已經察覺到了什麼,所以故意拒絕的?
陳振河緊繃著臉,恨恨地怒視顧誌勇。
剛才那小孩也是個執著的,見大家都沒回答他的話,他就直接跑到林家長輩麵前去詢問,因為大人們都說,林家長輩是他們親戚裡輩分最高的,什麼都懂,那他向林家長輩詢問,禮單上麵最醜的倆個字是誰寫的,林家長輩肯定知道。
林家長輩當然知道。
早上他就是看著陳振河寫的。
其實說句公道話,陳振河的字也不算很醜,單獨來看的話,也算還行。
可人怕比較。
字也一樣。
在顧誌勇漂亮得好像印刷出來的字跡麵前,陳振河的字就顯得有點醜了。
尤其這小孩又是個顯眼包,恨不得人人都誇讚他的大發現,說出來的話呢,也就更加誇張,把陳振河的字給說得簡直醜得慘不忍睹。
林家長輩也是一把年紀了。
陳振河到底想要乾什麼,他會看不明白嗎?
自尊心作祟,想踩著顧誌勇上位,突顯他的優秀呢。
說真的,他真瞧不上這種人。
可到底陳振河是他們林家的女婿,今天又是跟他們家素雲結婚的大喜日子,多多少少還是得要給陳振河留點麵子的。
林家長輩就從桌子上抓了一大把的糖果給小孩,努力轉移他的注意力,“這些糖果都是從百貨大樓裡買的,非常的好吃。你看看,這些糖果夠不夠,如果不夠的話,叔公再給你抓。”
小孩也不是天天都能夠吃到好吃的糖果,他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叔公,不夠,這些糖果還不夠,你再給我抓幾把。”
林家長輩:“好好好,給你抓。”
跟小孩說話的同時,林家長輩也看了眼旁邊的林爸。
林爸的麵色黑得就跟鍋底一樣。
可現在這種情況也不得不給陳振河善後,笑著招呼各位親友,“大家都彆站著呀,趕緊吃起來,喝起來,今天可是我家閨女的大喜日子,大家儘管放開肚皮去吃,後麵還有好幾道菜沒有上呢。”
這親友們也是眼睛明亮。
在林家長輩故意打岔,不讓小孩追問下去的時候,頓時明白“禮單”這倆個醜字是陳振河寫的,眼神全都意味不明地瞥向陳振河。
隻是林爸的麵子,他們也是要給的。
遂而,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的樣子,各自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去。
林爸也繼續強壓著怒火,催促跟木頭一樣傻站著的陳振河,“彆再愣著了,再去給長輩們敬幾杯酒,讓他們好好認識下你。”
陳振河羞惱得都想原地消失。
可他又沒有這個技能,也就不得不聽從林爸的話,繼續給親友們敬酒。
林素雲也跟陳振河一樣,尷尬到不行,也羞惱得不行,可在大家的注目下,再怎麼想原地消失,也隻能夠跟著陳振河一起去敬酒。
經過這麼的一出,原本熱鬨的喜宴瞬間變得冷清不少。
本來吃完飯以後是要鬨洞房的。
洞房也就鬨不起來了。
吃完飯以後,親友們就陸陸續續離開了。
在宋青燕他們也打算離開的時候,林家長輩拿著六小包喜糖,三個紅包,分彆遞給了宋青燕夫妻、丁秀芬,“你們是素雲夫妻倆的知青好朋友,素雲父母呢是很感激你們在長河大隊的時候對他們的照顧,隻是今天忙著操持婚禮,也顧不上好好招待你們,有照顧不周到的地方,還請你們看在跟素雲夫妻倆是知青好友的麵子上,多多包涵包涵。”
其實林家長輩說這話,主要是在替陳振河、林素雲向顧誌勇道歉。
隻是有些話說得太過直白,雙方都尷尬。
顧誌勇也不想再計較,畢竟陳振河已經偷雞不成蝕把米,夠讓他有陣子在林家所有親友麵前抬不起頭。
而且,最主要的是,想讓他出醜的是陳振河,並不是眼前的老人家。
顧誌勇就從林家長輩的手中接下他和宋青燕那份的喜糖和紅包,“你們太客氣了。”
丁秀芬看顧誌勇接了,她也緊跟著接下她那份的喜糖、紅包。
林家長輩鬆了口氣,他又遞了一個紅包給顧誌勇,“我們做記賬先生的,主家都會包個紅包表示感謝,這是素雲父母給你的,數目雖然不多,但也算是他們對你的小小心意,感謝你幫素雲夫妻做了份非常漂亮的禮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