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 林媽腦子裡就不由自主浮現出，林素雲有多麼不像他們夫妻倆的諸多證據。
好比，他們家都是圓臉, 圓下巴，素雲卻是瓜子臉，尖下巴。
全家都非常喜歡吃茄子。
素雲卻很挑剔。
所以, 孩子真的抱錯了？
林媽有點不敢麵對這個猜測。
可她的視線卻不受控製地去追逐牛荷珠。
越看越親切。
越看，越覺得牛荷珠才是她真正的孩子。
林媽再也坐不住了。
飯也沒吃飽，她就打算去尋求真相。
林素雲滿臉困惑, “媽，你怎麼不吃了？”
林媽：“我想起還有點事, 下午就不陪你去百貨大樓買東西了。”
林素雲：“啊, 什麼事情呀, 這麼著急。”
林媽沒細說, 她隻從包裡掏了兩張大團圓給林素雲，“下午你就讓振河陪你去逛吧。”
“媽！”林素雲不滿, “你怎麼說話不算話？”
林媽沒理會。
她深深看了眼不遠處正在忙碌的牛荷珠，隨後拿著手裡的包，急匆匆地離開了國營飯店。
林媽走後, 林素雲拿著筷子, 憤憤地戳著碗裡的飯出氣。
她非常不滿地跟坐在她對麵的陳振河吐槽說道：“你說媽這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要緊的事情，竟然連陪自己女兒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陳振河給林素雲夾了塊紅燒肉, 難得耐心地哄著她，“今天不是中秋團圓節嗎？可能是為了忙晚上的團圓飯去了。”
林素雲撇嘴, “你連哄人都不會哄，晚上的團圓飯不是還有張菊花嗎？有她操持，哪裡輪得著我媽去準備？更何況, 就算忙著要去準備團圓飯，也沒必要中午的飯都沒吃好，她就趕著去準備吧。”
陳振河：“你媽的心思，我也猜不透，你隻要記住，我會永遠陪伴在你身邊就行。”
再次夾了塊紅燒肉，直接喂進了林素雲嘴裡。
林素雲簡直驚喜萬分。
心裡還想著，陳振河突然這麼細致地照顧她，這是她終於調\\教成功了？
垂眸思忖了下，林素雲指著她碗裡的飯，滿懷期待地對陳振河說道：“剛才你喂給我的紅燒肉太油膩了，我需要吃口飯壓一壓。”
不用像平時那樣，來回催促，陳振河就非常體貼地給林素雲喂了口飯。
林素雲簡直美得不行，心裡還想著等下次宋青燕上班的時候，她跟陳振河得要再來這家國營飯店吃飯，也好讓宋青燕看看，不是隻有她家的顧誌勇會體貼照顧人，她家的陳振河也會，甚至比顧誌勇還周到，直接喂進她的嘴裡。
在同一時間，陳振河的心裡也跟林素雲一樣美得不行。
不過，夫妻倆人美得並不是同一件事情。
陳振河想得是，今天是中秋節。
在這樣的團圓節裡，他幫著老丈人、丈母娘找到了他們夫妻真正的女兒，可真是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絕佳好女婿！
……
林媽離開國營飯店以後，她直接回家去找林爸。
今天中秋，襪子廠放假，林爸在家裡。
他看林媽是一個人回來的，林爸還困惑地問道：“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不是說今天要陪著女兒好好逛一逛百貨大樓嗎？”
林媽：“還女兒呢，誰知道現在我們家裡的這個女兒，到底是不是親生的。”
林爸皺緊了眉頭，“怎麼了，素雲惹你生氣了？”
也很好奇，林素雲到底做了什麼，才會讓林媽這麼生氣。
之前林素雲要死要活就是不肯按照他們安排的路，去上工農兵大學重新回城的時候，林媽也沒說過這種類似的話。
後來，林素雲執意要嫁給陳振河，鬨著讓家裡也把陳振河給弄回城裡，林媽也同樣沒有。
她隻傷心女兒長大了，不聽父母的話了。
也擔心，女兒找了這樣自尊心特彆強的女婿，將來估計會吃苦。
林媽看了眼家裡。
今天中秋，林韋辰陪著張菊花回娘家送月餅了，應該下午才會回來。
也就是說，目前家裡就隻有他們老兩口。
林媽也就放心地把剛才在國營飯店，碰到跟她長得特彆相像的年輕女同誌跟林爸說了，“你說在這個世界上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嗎？長得簡直跟我年輕時候一模一樣，甚至連出生年月，也跟我們家素雲一樣，但你看素雲，哪裡像我？也完全不像你，可以說，她全身上下就沒有哪一點像我們夫妻倆的，也不像她外公外婆、爺爺奶奶，但我卻從那位叫牛荷珠的年輕女同誌上，清晰看到了我們家裡人的影子。”
林爸並不怎麼重男輕女。
兒子、女兒，他都一樣看重，也會竭儘所能地去幫他們安排好一切。
但他在意孩子是不是自家親生的。
好比兒媳婦張菊花、女婿陳振河，即使他們跟自家的兒子、女兒結婚了，也算是他們的家裡人，但他不會在他們身上放任何的心血，甚至是防備著他們，因為在他看來，婚姻並不是永遠都牢不可破的。
結婚了，可以離婚。
離婚了，什麼關係也就沒有了，甚至會成為彼此都最恨的仇人。
但親子關係就不一樣了。
不管是好，還是壞，終究都是自家的，即使哪天變成仇人，可血緣關係是永遠都斬斷不了的。
聽完林媽的話以後，林爸的神色立即變得凝重起來。
家裡也待不住了，直接抬腳就往外走。
林媽在後麵追問：“你這是要去哪裡？”
林爸：“去你當年生素雲的醫院，說不準能夠在那裡找到我們想要的真相。”
林媽：“我跟你一起去。”
……
傍晚，林素雲滿載而歸。
“爸媽，哥哥，我回來了，我給你們都買了禮物。”剛走進院門口，林素雲就興奮地衝屋裡大喊。
林爸、林媽已經從醫院調查回來了。
他們都在屋子裡。
神色倦怠，彆說回應林素雲的話了，他們連呼吸的力氣都被快抽走。
當年林媽在產房裡生產的時候，還有另外一位緊急送過來的產婦，情況跟當年的林媽一樣非常危險。
林媽是被林韋辰不小心絆倒，引發了早產。
另外一位產婦是家裡丈夫出事，經受不住打擊當場暈厥。
她們都是在同一家醫院，同一間產房裡生產。
生產的時間也差不多，頂多就相隔了兩三分鐘。
兩家孩子出生沒多久，另外一位產婦大出血，所有的醫生都去參與搶救。
林爸：“可能就是在那位產婦大出血出事的時候，醫院裡的醫生護士忙中出錯，才不小心弄混了兩家的孩子。當然，也不排除那位產婦的公公，看自己的兒子、兒媳都接連出事，剛出生的孫女又是早產兒，他自己年齡又大了，還滿身病痛，擔心養不活早產的孫女，他就有了調換兩家孩子的心思，畢竟根據院方的病曆檔案，我們這邊的孩子可比他們家的病得重多了，整整住了一個月才出院。”
林媽：“可那位老人家已經去世了，我們也沒有辦法去問。”
林爸：“就算沒有去世，我們去問，即使真的是他暗中調換的，估計也不會說的。”
林媽：“那我們現在隻能夠把希望寄托在醫院上了，看看是不是醫院把孩子給弄混了。”
林爸：“嗯。”
老兩口說完以後，房間裡就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他們倆人的心情都非常糟糕。
即使他們也算是經過大風大浪的，可麵對自家孩子被抱錯的事情上，他們仍舊顯得很是疲憊。
過了好一會兒，林媽才說道：“你沒見過那孩子，你不知道，她長得有多麼像我年輕時候的模樣。”
林爸：“明天我也過去看看吧。”
林媽：“那我們要跟她說出事情的真相嗎？”
林爸：“慢慢來吧，在我們知道這事的時候，我們都受了很大的打擊，更何況她才剛失去爺爺。”
林媽：“嗯。”
這個時候，林素雲又在門外大喊，催促他們去看看買給他們的禮物。
可他們哪裡有這個心情？
雖然他們知道，抱錯的孩子事情上，林素雲是無辜的，隻是一想到彆人家的孩子在自家千寵萬寵著，可自家的孩子卻在彆人家寄人籬下，還可能從小承受著苛待，他們就難免會對林素雲產生厭煩的情緒，曾經對她的包容、疼愛，也因為不是親生的瞬間收回走了大半。
所以，不管林素雲怎麼的喊，他們隻敷衍地回應了句，並沒有開門去看她買給他們的禮物。
林素雲在門外也不滿地嘟囔，“爸媽這是怎麼了？我精心挑選給他們的禮物，也都不願意出來看看。”
陳振河知道原因。
但他並沒有說，隻暖心安慰失落的林素雲，“可能他們太累了吧。”
“累？”林素雲不解，“今天是中秋，大部分單位都放假，他們能累到什麼？”
陳振河：“你彆生氣了，不管他們在累什麼，不還有我嗎？我會永遠都陪伴在你的身邊的。”
緊緊握住林素雲的手，堅定向她表達，他對她的愛。
林素雲也很快被哄好，笑得是滿臉甜蜜。
晚上團圓飯，林爸林媽也仍舊沒有出來吃。
林韋辰也對此感覺到非常的奇怪，“爸媽這是受到什麼打擊了嗎？連晚飯都不吃了。”
林素雲：“誰知道呢，剛才我讓他們出來看禮物，他們也不願意出來。”
於是，晚上的這頓團圓飯，林家吃得一點都不團圓。
……
隔天，宋青燕去上中班。